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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生岭叹了口气:“安越平和陈怀这些年就不对付,三年前陈怀差点就被安越平参得丢命,陈怀借调给安越平的军队被屠得十不存一,两人积怨颇深。现下安越平是由陈怀所部看管,还算安全,毕竟他不能真让安越平在自己手上出事。本应该由陈怀派人护送回京,但一旦出了沂川府,安越平死在半路就赖不着陈怀了。”
纪盈听明白了:“所以京城的人是怕陈怀派人护送安越平回京,途中暗中下杀手,才派你来沂川府把人接过手。”
“没错,安越平在,他的故旧也在,沂川府就不至于全被陈怀掌控。安越平死,陈怀就可以猖狂了。”
所以陈怀的确是有杀安越平的动机的。
纪盈点头:“我知道了,有什么要做的,你告诉我就好。”
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江生岭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你父母和长姐都托我问你是否安好,这是你长姐托人带给我,又叫我带给你的信。”
如此辗转,是在防备陈怀吧。
纪盈接过时道:“我给他们去了信,我很好。”
“你长姐让你再忍耐一些时日,她会想办法让你回京城。”
那信里大概也是这般说,赐婚太匆忙,长姐没机会干涉,却道陈怀不是良人,要帮她尽早脱身。
纪盈冷笑:“你不如早告诉她,我走不掉。”
“你开口。”
“什么?”
“你开口,说你想回京城,我就想办法让你回去。”
风萧萧,纪盈喝酒太多,现下胃有些烧得疼,她笑说:“求你?你做梦。”
那年纪明咏去世,江生岭去纪家祭拜时,看她跪在灵堂三日。
“你开口,我就不退婚。”那时他也那般说,脸色苍白的她扔了个“滚”字给他。
江生岭眼角余光瞥到一道衣角,而后轻微的脚步声让纪盈也警觉起来回头看。
“是你夫君,”江生岭抖落肩上一片落叶,“在我给你信时来的。”
纪盈咬牙:“是你听他来了才拿出的信吧。”而后转身照着那衣角的痕迹去寻。
跟到陈怀书房前,门大开着,她轻喘着愣愣站在他面前。
他倒是已倒好了两杯茶水:“进屋,外头冷。”
她跨进了门槛便道:“你别多想,我没有……”
“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送你回京。”他自顾自说着,让她才暖起来的手又寒下去。
“从前我初来沂川府,受你兄长照拂颇多,总是欠着一份恩。外头再怎么说不愿嫁女于我是因为我的出身,我的名声,但其实是他们看透了我的处境,我是在悬崖边的人。所以为报你兄长之恩,我会和你和离,尽早送你回京。”陈怀打断了她,说话间被她泼了杯热茶。
他的前程太过晦暗不明,有些家底的人家,也懒得对他下注。
该知道的答案他已知道了,与她的纠缠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纪盈只觉得有些荒诞,当初觉得愧对于他,她托哥哥照顾他,如今他还要报恩。
“所以这些日子将军多加照拂,都是为了我哥哥的恩?”她问。
他点头。
论骗人,他比她,还是差几分道行。
纪盈想戳穿他,却一言不发推门走了,心乱如麻。
书房里帐帘微动,席连躲在帐后轻叹,陈怀递了杯茶给他:“我让知府调你去衙署,从此你不归军队管。”
“你说过你不想做第二个小纪将军的,那么快把我们都赶走,是想做什么?”
“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小纪将军比我们都看得透,所以或许他之死,是因为比起卑屈活着,不如放手一搏。”
陈怀拿起安越平一案的卷宗,眼眸微低:“五年了,畏手畏脚,委曲求全。我看,我的山雨将来了。既然生死不明,从此事起,我也要放手一搏了,做些想做的事吧。”
第23章 倒打一耙
今日清早府中人不见陈怀练枪,反倒是纪盈大早就出了一身的汗。
陈怀过路正堂时见到她正拉弓射向一个木头桩子,那是用来练拳脚的,偏偏她一箭,箭簇入了三分,那木头桩子顺着竖向的裂痕就掉了木块下来。
“姑娘,你这是射什么呢?”喜雁端着膳碗在一旁看。
“一个人,”纪盈余光里瞥见了陈怀,又拉出一箭,射向木桩的底部,看木桩裂成了木块,“的狗头。”
江生岭睡得浅,才踏进庭中就听到了“狗头”两个字,与陈怀莫名对视了一眼。
就不知是谁的头了。
“腰绷紧,准头会更好一些。”陈怀淡淡说了句就转身进屋了。
江生岭捏了捏手,应该不是他的头。
纪盈把弓挂了回去,正要回屋换衣裳时听到了门前的吵闹声,一黑甲一红袍两个人就冷着脸走了进来,管家未拦,他们进来了才没有吵闹。
“陈将军昨夜没睡好吧,”江生岭同那红袍人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陈怀说,“您的手下也没睡好吧。我才刚到沂川府,您就迫不及待带我进城,却让人从军营中带出朝廷钦犯,连夜出沂川府。”
纪盈看着门外还有一帮人,也是一群黑甲,一群红袍,黑甲是陈怀军营里的甲士,红袍应当是江生岭带回来的人。
昨夜陈怀就连夜让人带安越平离开了?她回眸看陈怀,她说他大半夜怎么还不睡,等消息呢。
那进府来的红袍人行礼后道:“昨夜观军营甲士异动,属下带人追赶,出军营三十里时,路过当地大山,山中的山贼突然冲下了山朝着那锁着钦犯的铁笼而去,意欲取钦犯首级,而随行的甲士竟四处逃窜,无一人相护。不得已,属下带人击退了山贼。”
陈怀这时才从屋中走出,那甲士也行了礼道:“属下有罪,当时场面太乱,被押运的那人……在乱阵中中箭身亡。”
安越平死了?
红袍人冷笑:“真不是你们趁着乱局放的暗箭,故意要了那钦犯的命吗?”
“你少胡说八道,我们自有退敌之策,谁让你们冲出来捣乱的。若没有你们,也不必死人。”
江生岭打断了他们二人的争执,侧身看向陈怀:“陈将军,那夜初见时我便说了,是奉陛下之命带走安越平,你当时推辞安越平不在营中,过几日再安排。昨夜的事,又是为何啊?”
陈怀抬眸:“江统领,我说过几日安排是信你几分留你颜面,但你应当明白我在等你把圣上的圣旨亲手拿来,不然也不合规矩。”
“陛下千里传信交付我此事,至于圣旨,等三省审过,快马而来也还有数日,可七日之内我若不启程,会误了期限。不过误了期限比起钦犯已死,都是小事了,将军是故意难为我啊。”江生岭笑。
陈怀瞥他一眼,而后颔首:“把尸体抬进来。”
那尸首从门外运进,喜雁吓得拉着纪盈的袖子往后退,纪盈却盯着那盖着白布的人。
“那江统领看,如今我们要如何上报呢?”陈怀站定道。
江生岭眉头微蹙,突然走到那尸体身边,正要掀开时被身旁的甲士拦下。
陈怀摇了摇头,那甲士才退下。
尸身显露,正着胸口一箭,但受伤最重的却是那人的脸,烂得根本看不清面容,像是被石头砸过。
这不是安越平。
纪盈在看到那尸体的脚时就心颤了。
那脚上穿着一双鞋,是那夜她给从地牢里救出的那人穿上的一双。
这是内城司的那个探子。
江生岭的手在掀开那白布一半的时候就停下了,或许那尸体上什么地方让他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属下,而不是安越平那个钦犯。
“这尸体……双手虎口厚茧,是习武之人,不是安越平啊。”江生岭藏在袖中的手握紧,面上波澜不惊看向陈怀。
陈怀微歪头:“我和我的手下何时说过这是安越平?”
好得很,被他算计了,看起来是陈怀给他设下的试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