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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啊?”纪盈抬眼看她,喜雁点点头。

她白日里去沈潇远那儿当差,喜雁在家左右无事,她弹了弹喜雁的眉心:“那你去吧。来,给我看看你把‘喜雁’这两个字写成什么样了。”

“我没学这两个字,学的是我从前的名字……”喜雁笑笑低眸。

喜雁进府之后是改过名的,还是纪盈给改的,纪盈愣了愣,心道小丫头有些心事倒也不肯告诉她。纪盈曾强改了她的名,她心里是有几分不情愿的。

“你去城门问问,将军何时回来?”纪盈看着时辰,说了今晚要回的,快天黑了也不见人影。

长久无人戳破过她那点儿心思,也没人真当她那点儿心思是回事,偏偏是这个被她坑惨了的人不会笑话她。

她看着面前的红纸,想着那夜吻他时。

又把人吓着了吧。

上回他走得匆忙,也没提过那夜山中事,跑得倒快,拿不准是什么心思。

“夫人,将军入了城门。”管家紧着步子便过来了。

纪盈搁下笔扶了扶发簪,而后眨眼看喜雁,喜雁道了声“好看”,她便收了眼神。

“那便让膳房把晚膳备好。”纪盈道。

管家又行礼:“还多几副碗筷……”

她疑惑皱眉。

马蹄声近了,她先往正门去,见到陈怀翻身下马,脸上刚多了几分笑意,却见到另一匹白马停在了府门前,灰白裘衣下的面容清寒静远,马鞭轻放,举止温和。

江生岭。

她藏在袖下的手捏紧。

纪盈看着桌上四个男人,站在一旁半晌没说话。

知府和沈潇远也赶到了,只是他们两个兴高采烈地以为来迎京城的巡使,一头撞进来才发现这位巡使和陈怀脸上都带着伤。

“不打不相识。”江生岭浅笑举杯,毕竟是二十多年在京城练出来的喜怒不形于色。

谈话间纪盈才知道,江生岭率部在南边巡查工事,近日北上,昨日撞上了陈怀所部,夜色里探不清状况,两边就打起来了。

看起来都没讨到好处,两人脸上都带些肿。

“那我替夫君赔罪了。”纪盈按下陈怀的酒杯,自己先举了杯。

江生岭看着她又敛了眸。

“都是熟人,这么生分做什么,阿盈姐你也坐。”沈潇远干笑着张罗,一心想着怎么提早跑,却被纪盈揪着大腿,说了声“不许走”。

知府已经装肚子疼退席了,剩他们三个岂不是更尴尬。

江生岭前来明面上所为两事,接回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个犯了军法的副将,因为畏战不前,等着回京受审,现在还在军营中。

若说有什么特别,那便是这个人曾经是陈怀的主家,便是当年在京中买下陈怀一家为奴的将军之子。

“请陈将军放人。”江生岭浅笑颔首。

这话像是陈怀故意扣人似的。

纪盈皱眉,陈怀还没答话,江生岭挑了座上的鱼肉淡淡道:“昨夜我已在军中看过,他这十几天虽未受刑,但已冻掉了四根手指,一条腿也要保不住了,陈将军就算有旧怨,也该放手了。”

陈怀静静用着膳,纪盈和沈潇远紧张地一直在喝酒,陈怀才开口:“他畏战不前,致使前线战士阵亡,回京之后又不会受罚,只是废他手脚,算是上天惩处。”

他还真是故意的。

纪盈窥陈怀的神色,淡漠平静,事不关己。

“好。”江生岭点头,反正他也只答应带个活人回去,全乎与否他也懒得管。

接那副将父亲的信时,江生岭才知陈怀在他们府中为奴时,陈怀母亲的死跟那副将脱不了关系。

如此,面前的人已算得仁慈。

纪盈又起身敬酒想缓和这气氛,“别喝了,”陈怀取下纪盈的酒杯,给她盛了些羹,“待会儿疼。”

她喝得有些发蒙,迟缓点点头。

江生岭微眯着眼,她倒是乖得厉害。

喝晕的时候,纪盈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和脚,苦着脸想她一点儿也不想被冻掉,还是得注意别让他发现她是那个骗子才好。

“夫人的酒量也不好啊。”陈怀头疼地看着变得呆傻的人,纪盈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盯着他。

“你有脸说别人酒量不好。”她笑。

……

“江大人的确是一表人才,从前在京中也没交往过。”陈怀给她擦脸时随意说起,想着他们曾有婚约,擦脸下手就重了些。

“呸,”她突然露出嫌恶的表情,“他就是个贱人。”

“这世上人谈江郎,都莫不夸奖,夫人这是私怨在心。”陈怀浅笑让喜雁煮了醒酒汤来。

“世人都夸他,我就不能骂他了?我就不喜欢他,还好他退婚了,”她突然趴在陈怀肩上,“将军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愣了愣,洗着巾帕:“同你说过的,那个骗子。”

“若你再见到那个骗子,”纪盈咽了咽口水,“你想做什么?”她好有个准备。

烛火下他睫毛微颤。

“问她为何要骗我,问她当初是否有过一点真心。”他轻缓答着,转头时候看着她满脸通红,双眼清亮盯着他。

“有过,”她摇头晃脑地笑,“肯定有过真心的。”

她第一次动手杀人,他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说来好笑,她还真没被人夸过。

那样的家世,做到那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做不到便是废物。

曲坊里的花魁姐姐说,能脱女人衣服的男人不叫有本事,能给人穿上的,才叫本事。

他就挺有本事的。

第22章 放手

有时候数年的执念或许只是纠缠于一个答案,这夜里,陈怀听到了那个答案。

“你不要再想她了,她是个坏人。”纪盈眼皮沉得抬不起,靠在他肩上喃喃着。

再坏,谁让他遇上了呢。

他扶着她睡下,回到书房里半夜未眠。

二更天时,纪盈是在满室烛火里清醒过来的,陈怀走时没熄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忘了。

她披上衣出去寻人,却连守夜的都不见,偶然听到一声鸟鸣,她皱了眉往那鸟的方向走去。

叶子掉得光秃秃的树下,灰白的身影倒是挺直。

纪盈拢了拢裘衣走近:“你半夜还不睡。”

江生岭今夜暂歇在他们府上,他抱着半冷的手炉笑:“你醉得久,我这鸟叫了半宿才把你叫过来。要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是先前失踪的内城司探子。

“没有,起初听说在地牢里,后来说那人受刑快死了,就换了地方关押。”纪盈淡淡说着。

“自始至终没见过他?”

“没有,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消息。”

江生岭瞥了一眼神情肃寒的她:“你知道我在席上说的那人是怎么触犯了军法吗?”

“畏战不前。”

“可他的畏战不前也是有人一步步设计的,他畏战不前根本没对战事造成影响,却徒背了一个触犯军法的名,造成的恶果也是你夫君夸大其词上报的。你猜猜,是谁故意的?”

纪盈皱眉:“你想说什么?”

“五年,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兵士到如今的安国将军。朝中,战场,多少明枪暗箭,他若是个蠢货何以走到今天?你那点儿小聪明若真跟他斗起来,我怕你被骗得满盘皆输。我看你有些,乐不思蜀了。”江生岭笑说。

陈怀是有野心的,她从头至尾都知道。

“你找我还有何事?”她懒得多跟江生岭言语。

“有,我说了我来此是为了接两个人,除了那个废物,还有一个罪犯,叫安越平。”江生岭抬眸。

安越平这名字倒是熟悉,边疆之事,这些年陈怀和安越平是被提得最多的人。只是安越平是一介文臣,在边境也有六年,负责驻防之事,虽不能亲上战场,但调军参战,颇有诡计,多年来颇有名望。

一个月前,安越平因为违背皇帝旨意,擅杀投降城池中的三千将官被下了狱,江生岭是来带安越平回京问罪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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