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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念靠窗坐着,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
车窗外景物匆匆掠过,树枝上的红色小灯笼和彩带为这阴沉沉的天增添了几抹彩色。
到了电影院下车,司机笑呵呵道:“元旦快乐啊。”
程念:“你也是,元旦快乐。”
电影院门口人头攒动,大多是携伴而来的小年轻。
偶尔路过一家人,小女孩被爸爸抱在怀里站在动画海报前,妈妈捧着爆米花饮料跟他们彙合。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检完票,渐渐消失在程念的视野里。
程念勾着嘴角想,她还没跟爸妈一起看过电影呢,过年回去了也带爸妈一起去看看电影。
正想着,人群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对方也看到她了,笑着走过来,“程医生,好巧。”
可不就是巧嘛。
那麽多电影院,她们居然选了同一家同一个时间点。
“元旦快乐,”程念莞尔道。
程知恩:“同乐。”
程念见只有她一个人,便问:“你朋友还没来吗?”
“来了,她去……”
“程知恩!”
一道声音打断了程知恩的话。
程念循声望去。
就见一个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女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最后停在她们面前。
女人中等个头、很胖,身上的羽绒服是一个大牌新款。
程念曾在下班路上偶然在那家的品牌馆展区看过一眼,得要六千多。
没等她疑惑这人是谁,女人就瞪着一双三白眼大声骂开了。
“好啊!老娘一天天在超市忙得脚后跟不沾地,你倒好意思来这看电影?!没良心的东西,你哪来的脸?你对得起我跟你爸吗?!”
女人的声音又高又细,类似小刀割在玻璃上。
程念从小惧怕这种声音,一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程知恩的妈妈?
她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女人宽胖的名牌羽绒服上。
同时想起了一件事。
程知恩治疗时曾说过,她妈妈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小时候她和她爸穿的基本是便宜地摊货,她妈妈那时却已经穿上几百上千块的衣服鞋子了。
此外每天鲜奶水果,玫瑰花茶一样不少。
程知恩说他们家以她妈妈为主。
她爸会给她妈买几千块的新衣服,给她的……
话到这程知恩笑了笑,没再继续,
只说男人宠老婆没错,这样夫妻感情才好,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她妈妈是嫁对了人的。
她说她爸愿意宠她妈,是好事。
付医生当时很温柔很温柔地问她:“那你呢,从你自身出发说说你的感受好不好?”
程知恩沉默了很久。
久到付医生都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笑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般的。
“繁衍是生物的本能,他们只是遵从了本能。”
“我大概是遇不上爱我的人了,我这样的人、我这一辈子……”
她这一辈子如何,程知恩没有再说。
她只是笑看着付医生。
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又像是眼里什麽都没有,她端端坐在那,单薄得仿佛随时都能消失。
那样的程知恩总能让程念如鲠在喉。
如今看着眼前这个不顾公共场大吼大叫的女人,程念打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厌恶。
这时,她听程知恩冷冷淡淡地说:“又不是花你们的钱,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这一下可碰到孙豔的神经了,不得了了。
“什麽我们的钱你的钱!你以为你的钱是哪来的?啊?!还不是我们把你养这麽大你才有机会去挣钱的!
真当自己多大本事啊,就你那工作老娘还看不上!老娘辛苦把你养这麽大,你倒舔起了脸先享上福了!
不知感恩的东西,老娘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
孙豔双手叉腰唾沫四溅,整个儿就是一市井泼妇,周围人都看着这边。
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初在北京的那一幕。
孙豔就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程知恩则是罪孽深重的犯罪者。
周围到处都是彩色,唯独她穿着一件灰色棉衣。
形单影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作为医生,程念这时候本来是不该带私人情绪的。
但是她太气了!
气死她了!
眼看孙豔骂就算了,居然还擡手打算扇人巴掌。
程念心底的火山顿时就喷发了。
她一把抓住孙豔扇过来的爪子。
“她怎麽就享福了?怎麽就不知感恩了?她打工赚学费的时候你们就从她这开始要钱!
她工作之后你们从她这拿了多少钱了心里没数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