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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微弱的眸光顿住。
——百善孝为先,不管怎麽样他们都是你父母,你就这麽把家里的事拿到网上来说,你还有良心吗?
——生孩子是双向选择好吧,那麽多精子还不是你自己跑得快才投胎你家的?那麽多好家庭你咋不去投胎啊,你要是觉得你家不好,那就结束这辈子重新投胎嘛,真的是无语。
——要是能选,你爸妈肯定挑一个听他们话知道感恩的,你这样的白眼狼,谁想要啊[恶心]
——你怎麽不像xx那样投胎啊,是不会吗?怀胎10个月,你完全可以自己流掉自己不出生啊,再说自己家里什麽经济状况几岁应该了解吧?办法有的是,你怎麽不选?现在把你养成年了就跑来说父母,你这种人怎麽不去死啊?
——养条狗都比你强,只知道把家里的事拿出来说,看别人抨击你父母你就开心是吧?辣鸡畜生不如,死去吧。
哐当……
手机从病床上滚落。
程知恩望着天花板,整夜未眠。
第二天,孙豔来了医院。
程知恩动了动干裂的唇,问出了这些年她一直想不明白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为什麽总在我身上撒气?”
孙豔垮着脸在给亲戚发消息,听到这话后漠然地看向她,皮笑肉不笑的。
“谁还没个心烦的时候,你是我们生的,在你身上撒气怎麽了?你想说什麽?”
这样……
程知恩看着她,无悲无喜。
孙豔见她这样,又笑了。
她坐到病床前,像打了胜仗。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你就是跑得再远,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是断不了的,我们生你养你,法律规定了要赡养父母,你还能跟法律斗不成?”
当然不能。
人怎麽能斗得过法呢?
程知恩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和胆子做违背法律的事。
可能是这些年的执念吧。
她就想知道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她,为什麽自己的这短短二十几年会是这样。
原来如此,程知恩知道了。
孙豔在旁边絮絮叨叨:“你买的那乳霜味道太淡了,我喜欢浓点儿的,你爸那鞋颜色选的不好啊,你该给他买……”
程念没搭理她。
身下的病床在这一刻宛若绞刑架,放眼黑雾茫茫暗无天日,下方刀山凛凛火海阵阵。
程知恩坐在绞刑架上动弹不得,飞溅的火星穿过雾茫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她的身体已经不知道疼了,但清醒的意识却还妄图挣扎,妄图逃离这样的险境。
“我累了……”
诊室里。
程知恩麻木不仁地看着付医生。
“注定了身不由己,清醒的痛苦就只会给人徒增烦恼,道德和法律让我改变不了任何现状,那我就去顺应现状。
只是我脑子里总还残留着那麽一丝清明,让我在放弃挣扎乖乖任他们摆弄的时候身体本能的不甘心,生理性不适。”
恶心呕吐,睡不着吃不下。
她的体重从原来的九十斤变成了现在的六十五斤。
一个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六五的成年女性,体重不到七十斤。
“我在网上查了。”
程知恩说。
“说是那种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药,能让人忘掉过去,是真的吗医生?您给我开点吧。”
“让我爱他们,孝顺他们吧。”
当一个人选择放弃自我顺应他人的时候,或许便注定了一场悲剧的开始。
程念听着程知恩的话,心口也像塞了一团棉花。
有心无力,呼吸不畅。
程知恩说的应该是β受体阻滞剂类药物。
这是一种能选择性地与β肾上腺素受体结合、拮抗神经递质和儿茶酚胺对β受体的激动作用的一种药物类型,用途广泛副作用也因人而异。
再者用药有很多禁忌,哪能真的说开就开。
只不过碍于程知恩的情绪不稳,付医生并没有马上回绝,而是先安抚人,然后对她进行了颅脑磁共振和量表测评等一系列专业检查。
虽然从程知恩的陈述和精神面貌能看出她可能确实存在不小的精神问题,但检测的结果还是让程念吃了一惊。
抑郁症、焦虑症、恐怖性神经症,且这些病症都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
程念看着表单,觉得触目惊心。
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些案例和来他们这治疗的患者。
除了遗传因素,这些从小遭受家人打压、辱骂、贬低的人,成长中都极度不自信,极度缺乏安全感,自卑内向敏感或者有暴力倾向等等。
时间一长,情绪累积超过一个限制点就形成了精神疾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