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想过,南方从长沙、衡山到淮南、吴楚诸王,辈分有高有低,野心有大有小,莫非就全能听话?但殿下说,那些藩王手底兵将不多,就算闹事也翻不了天,不须担忧。若一定要说最让殿下忧虑的,还是小皇帝那个不知姓名的父亲。
听殿下说小皇帝是太皇太后所生,顾图却并不十分震惊。也许兵变那日,性命危急之下,太皇太后望着小皇帝的眼神触动了他的心弦,让他有一种这就是母亲,的感觉。
然而,小皇帝出生时,先帝已经在位,太皇太后长年居于永安宫中,能与之私通勾结的男人,只有每年元会来朝的宗室藩王。至少殿下是这样戒备着的;但到夜中,他们将天下诸侯一一数过,却实在想不到哪一位会是太后的情人。
这样看起来,就仿佛每一位,都有可能是太后的情人,每一位,都有可能在背后磨刀霍霍。
顾将军。周缗唤他,顾将军?
顾图恍然回神,怎么了?
周缗道:下官是想问,江夏王殿下在北地郡已耽留多时了,计划何日启程呐?
啊还有这一茬,顾图险些要忘了。他险些要以为,江夏王会一辈子陪着他在此处的,待我回去问一问他。
周缗又道:将军,殿下多待一时,对北地郡便是多一时的荣耀,下官绝不会推脱的。只是下官担心他的身体这里风沙苦寒,您也清楚,属下怕殿下受苦,那下官可担当不起。
我省得。
顾图说着,站起身来。
江夏王来此之后,便日日咳嗽,顾图虽让吹笙盯着,但他也清楚江夏王那副偏要跟人对着干的性子,或许总要偷着去服也说不定。顾图总觉得殿下若有一日不幸,那或许不是咳病害的,而是寒食散害的。
这想法将他自己都骇了一跳,好像往看不见的深渊里扔了一颗石头,连个响都听不见地心慌。
今日便到这里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桁拿下长袍披上,往外走去。
顾将军、周府君。一名灰头土脸的邮人在门外探头探脑,递上来一封合檄,由顾图的近卫接了过来,这是今日自洛阳城送抵郡中邸舍的文书,似乎是光禄勋发来的。
光禄勋?顾图一愣。那光禄勋姓李,是赵郡李氏的人,用他原是出自李行舟的计策。再看那合檄上的娟秀字迹,乃是要江夏王殿下亲拆。
周缗在一旁道:下官已吩咐了郡中邮驿,所有京中来的文书,先送到郡廷中给将军验看。
顾图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近门处,将那合檄拆开,一片木牍滑落出来,落款却是李行舟。
淮南、河间等几名藩王已提前启程,城中大族暗中调遣民兵相迎,京中情势不容小觑,请江夏王尽速回京坐镇。
信中还列出了诸王所行的路线与速度,计算出了江夏王何日回京最佳。
顾图将木牍收入怀中,将那合檄折断了扔掉,廊下的邮人看得呆住。顾图对他笑道:无事的,这一封书不需回复。
说着他便往外走去。呼延弁带着几名书吏在后头收拾东西,却听见顾图在门口迟疑地说:这是殿下的马车?
可不,就在郡廷的门外,拴着邸舍来的马车,正是这些日子给江夏王用的。车仆恭恭敬敬地道:回将军,殿下在后山坡上呢。
顾图皱了眉。后山坡是什么地方,天气冷得很,他又出来胡闹。于是退回去,风风火火地穿过郡廷的厅堂院落,周缗一瞧不好,捧着刀笔也颠颠儿地跟上。
郡廷后头地势起伏,正是一片野草蔓生的小小山坡。峭厉的冷风拂过,压得野草都低了头,便听见那一声断一声续的咳嗽,像从什么清幽的孔洞里一次次挣扎出来。又听见温和的少女声音说:我瞧您啊,恐怕比这只小猫儿还需人照顾。
周缗脸色一变:是小女阿勤,你给我过来!
抱着猫的少女终于从长草中显露了身形,一下子变了脸色:阿爹!
小泥巴从少女怀中蓦地跳了下来,顿时痛得它龇牙咧嘴;但它还是作出一副昂首阔步的模样,一瘸一拐地朝顾图奔去。
在她身后是江夏王,抬袖擦了擦汗,怀中捧了一大把的蒲公英,毛茸茸地轻蹭他那龙盘虎踞的衣襟。束好的发冠里又逸出几缕发丝,贴在那冒汗的额头上,苍白肌肤里透出轻软的红,像在等待着什么,而涌动着温柔的娇恨。
第54章 偏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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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勤被她爹周缗拎着耳朵带走了。顾图抱起小泥巴上前,想靠近殿下,却先被那一大捧的蒲公英逗得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
江夏王便指着他鼻子放肆大笑起来。笑到尽头又开始咳嗽,顾图默不作声地拉住他的手往前走,他便捧着蒲公英遮着脸继续咳嗽。
这原野上的蒲公英实在已不剩几株,被他拔了个净尽,此刻遭风一吹,又脆弱地散落开去。他忙护着道:这是给小泥巴治病的。
治病?顾图顿住,这时候才瞧见小泥巴肿大的爪子,哦
小泥巴:你不爱我了,忧郁。
它是烽燧里长大的野猫,哪儿那么娇气。顾图又说。
小泥巴:
顾晚书却不知怎的来了脾气,我就要给它治!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了邸舍,顾晚书就闷在厨下捣蒲公英。顾图看不下去他干这种活计,最后还是自己揽了,捣出药糊糊给小泥巴敷上。敷完了小泥巴还伸舌头去舔,如此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也不知抹到第几次,它才终于失了兴致,高傲地扬着头瘸着腿离开了。
药舂里还剩了一些,顾图牵过江夏王那被猫抓伤的手,叹了口气。
药糊抹上来时有些痒,令顾晚书不自主地想退缩。又忍不住道:这是给猫用的,不是给人用的。
顾图横他一眼,您和猫儿有区别么?
顾晚书一口气吊上来,想骂他又不知从何骂起,最后只能狠狠地哼了一声。手背上清清凉凉的,但未免有些丑,他趁顾图不注意又全部抹掉了,顾图无奈地转身看他:您这不是和猫儿一模一样么?
顾晚书却笑起来,背着手,看顾图为他下厨做饭。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有两三碟家常小菜,准备起来很快,偏顾晚书什么都不会还要捣乱,让顾图险些打翻了碗盘重做。到用晚膳时天已黑得透了,两人便在天井里摆开了席,吃饭时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望着对方出神。
不知是由谁开始的。跌跌撞撞地抱着、吻着去沐浴,温热的水熨帖了揪紧的胸肺,潦草的吻四面煽风点火,水雾氤氲中压抑着惘然的呻吟。最终顾晚书将顾图推倒在床上,顾图也便顺从地为他撩开长发,温柔地望进他的眼睛。
顾晚书的声音好像还在热气中发着颤:叫我。
顾图微微一个停顿。
顾晚书却已往布被底下钻去。一边握住了顾图半勃的阳物,一边又抬起头来,孤清的眼里亮着泠泠的光,叫我。
顾图慢慢地抚摸着他的发,慢慢地说:顾晚书。
顾晚书笑了。盯着他,恶意地伸出舌头,往面前的阳物顶端舔了一舔。顾图的腿蓦地抻直,手指也不自觉抓入了他的发丝,殿你做什么
顾晚书不再给他反应的余裕,径自将它含入口中。顾图口中逸出按捺不住的叫喊,又伸手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他不敢动,却无法不动,顾晚书的舌头像淬了毒药,沿着那硬挺柱身暴起的青筋渗入他肢体,令他酸楚,令他酥麻,令他震颤,令他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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