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是顾晚书突然直起雪白而赤裸的身子,一手将他的腿往前折,一手抹去嘴角污迹,眯着眼睛冷冷道了句:自己抱好了。便毫不留情地捅了进来。
这一回甚至没有做什么准备。习惯了被掠夺的穴腔剧烈地张弛,刹那间吞下了巨物又立刻难耐地顶出,顾图抱着腿,不敢去看自己的姿势,却又舍不得不多看顾晚书一眼。
少年在狂乱的律动中又俯下身来吻他,像野火燎尽后的原野上又拂来温存的春风。下身越来越急促的羞耻声音和唇舌间越来越乱的喘息相合流,顾图最后连腿也抱不稳,只是揽住顾晚书的肩膀,急切去他的呼吸间索吻,一边叫他:晚书,顾晚书!
顾晚书只是笑。这会儿倒晓得叫我了。胸有成竹的笑,看着令人火大,却拿他没有奈何。
顾晚书最后抱紧了他,在他的胸膛间喃喃着顾图的名字,炉香中帘幕骤然飞飘,簌簌的雪花拍打着窗棂,是不容情的塞上的冬天。可是顾图的怀抱里很暖,仿佛力气用尽时正好落在一片接纳万物的芳草地,又仿佛飞上了天,一头扎进了纷涌而来、却绝不会伤害他的白云。这巅峰来临一刻的快感,胜过他曾饮过的所有美酒,也胜过他曾服过的所有药散,胜过这世上最尊贵的权力,也胜过这世上无人能逃的死亡。
第54章 偏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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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王睡着了。
顾图小心给他掖好了被角,揉着屁股下床,却还险些崴了一下。想这人确实争强好胜,每回做爱都不遗余力,好像就是最后一回了一般顾图回头望了江夏王一眼,眸光隐在幽微的烛火底,有些白日里不敢让对方看见的带伤的黯影,便在此时探出了那浅褐色的深渊。
他自己去后头洗净了身子,披上衣裳,又从隔壁书房搬了一些文牍进来。江夏王却恰在此时翻了个身,嘴里喃喃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顾图忙将文牍都无声放下,凑近床边去瞧他。江夏王那俊朗的眉峰微微蹙起,嘴唇像孩子似地嘟了起来,似乎在梦中有什么不满。顾图轻轻地抚过他那眉骨,大掌又往下,安静地抚摸过他的脸,仿佛在安抚他,又仿佛只是想记住他。
睡着的江夏王若受了寒,偶尔也会咳嗽。但今夜却很暖和,方才一番造作,甚至还流了汗,顾图知道那紧闭的眼眸里是宛如雨水洗过的琉璃光色。烛火映得他的肌肤愈白,却是暖调的白,像黎明天光下温煦的梨花,又像初春枝头含着春风笑面的残雪。顾图不知道这残雪何时就会消融尽,带走他抓不住的春风。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去碰顾晚书的嘴唇。其实顾晚书的唇不仅薄,而且小,若生在女人脸上,那就可比作樱桃小口在顾图看来,却那么可爱,戒备森严地不让他侵入,实则他早已知道在那里头还藏着两颗小小的虎牙。
顾晚书突然睁开了眼,两颗小小的虎牙嗷呜朝顾图的嘴巴咬了下来。
顾图大惊之下捂住了嘴,殿、殿下?
顾晚书道:你偷袭孤。
顾图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是。
他承认了,顾晚书反而觉得没趣味,裹着被子往他脖颈间蹭上去,又咳嗽了起来。顾图连忙将他连人带被塞回床上,他却不满意地道:你方才在想什么?
顾图一愣,什么?
顾晚书掀眼瞧他。顾图不擅长掩饰,但也不擅长表露,只是在那双清澈眼瞳里映出顾晚书的倒影。顾晚书又低下头去。
顾图叹了口气,像是直从胸腔里刮出来的空荡荡的风。他上了床,大手大脚将顾晚书都抱紧了,又道:殿下,我可以说任性的话么?
顾晚书只是眨了眨眼。
殿下来此,我很高兴,我我希望殿下永远都不要离开。
顾晚书将脸埋进了他的胸里。顾图看他如此,又短暂地笑起来。
但我也知道,北地苦寒,马上又要入冬了,不适宜殿下的病体。顾图道,何况很快便是正月,殿下在洛阳,还有大事要做。
好像是应和着他的话,窗外的风雪扑得更紧了,顾图转头望去,下意识将手底锦被盖得更严实些,沙哑地道:今年的雪,落得真早。
江夏王的声音从顾图的胸膛间闷出来,顾图,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任性。
顾图笑了笑。他稍稍起身去够地上的衣物,灯火在他的腰腹间勾勒出一道精悍的线条。从衣物间翻出白日的那一方木牍,递给江夏王,后者看他一眼,接过了。
这时节启程,也未免太早。顾晚书一目十行地看完,又从头细细读起,沉吟道。
但他们行路很慢。顾图道,似乎在洛阳近郊花费多时,李公子怀疑是在收揽城外的大族坞堡。
顾晚书沉默了。
殿下。顾图朝他凑近了一些,一双眼睛在关切中却透出了寂寞。
顾晚书支起膝盖,将那木牍在双手间抛来抛去,眼神望着那抛动的影子,明暗不定。
尚书台,他开了个口,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尚书台已经拟好了禅位诏书。孤虽然还未找出小皇帝的父亲,但到正月之前,诸侯来朝,孤自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到元会上,孤便可受禅登基。
他说得平静,这都是他与腹心大臣日夜参详了千万遍、筹谋了七八年的计划,从南北军的将领到却非殿的守卫,从三公府邸的宴饮到宗室使者的会面,能想到的他已全都准备得万全。
顾图。顾晚书抓紧了他的手,低声,你与孤一同回去,好不好?
五指一齐牢牢地扣住。
顾图,你信孤。
待孤正月元会上受了禅,便要你金印紫绶,做孤的大司马大将军。
到那时候,便无人敢再侮辱你。你是匈奴人又如何?你有孤在啊。
第55章 后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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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风雪初霁,江夏王启程回京。都督北方诸军事、征北大将军顾图率兵沿途护送,更有北地郡的官员百姓一路相送,直到郡治南郊数十里开外。江夏王此次巡幸,历时半年,鼎定三辅,安顿北方,贵庶皆服。到得此际,洛阳的尚书台得了他将返程的消息,已经将那一纸禅位诏书摆在了幽禁宫中的小皇帝的案前。
这数万人旌旗半卷,钟鼓不鸣,一路疾行,十一月中旬,洛阳城已遥遥在望。
入函谷关后,顾图率军在南边的崤山密林中安营扎寨。京畿左近尚未落雪,自密林险道一路攀登而上,草木渐疏,便见一望无余的清冷晴空。顾图在这小山顶上叉腰望了一会儿,便感觉到身后轻微响动,是江夏王跟了上来。
江夏王穿着那一件火狐大氅这大氅伴随着他出关又入关,早已有些敝旧,他却偏是爱穿攀爬得气喘吁吁,面色泛起红潮,却没有咳嗽。这一路过来,顾图不许他服散太过,也或许是因雨雪渐少,倒令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顾图朝他伸出大掌,一把拉着他站到了山顶的大石上来,笑道:看,洛阳城。
顾晚书定睛望去。重重松柏掩映之下,他先是望见那一条细如素练的洛水。北面是绵亘的北邙山,南面是平畴沃野,东面是苍翠的嵩岳,西面是一夫当关的崤函。九座城门楼镇着四维八方,南北二宫的青瓦顶一重叠着一重,东西二市的旗亭探出尖尖的檐儿,后头升起似有若无的轻烟。
这就是洛阳了,他的一生都耗在那四四方方的巍峨城墙内,这还是他第一回从外边、从更高处望见它。从外边、从更高处看去,它却又显得那么地渺小,过去曾威压着他的重檐叠瓦,都不过是虚软无意义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