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当时,岑云川正在小心侍奉在他左右。
闻言,赶紧回道:“是。”
“朕没记错的话,他之前是在太府寺任职,算是京官。”岑未济问,“怎么如今又下放到两浙做什么参军?”
岑云川一边努力收敛着脸上的情绪,以保证自己看起来滴水不漏,一边心里疯狂运转着,努力想着说辞,最后小心回道:“此人性情冒进,不大守规矩,之前因犯了点事所以大理寺被收押,儿臣前几日到牢中翻阅案卷时,碰巧发现了此人,发现他所犯之事,绝非大过,又见他为人机巧,便敲打了几句后,着吏部重新补缺,儿臣没想到吏部竟将他安排到了两浙去。”
他不想让岑未济看出他的心思来,只得万分小心地提起一颗心来应对,可他一抬头,却看见岑未济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心底里不禁一紧,脸上也跟着险些漏了怯。
“真是补缺?”岑未济将手中拿着的书,轻轻叩在了案上。
“是。”岑云川低头道。
“朕怎么听说,他一到地方,就将两浙搅地天翻地覆,摆出一副谁都不怕的架势来。”岑未济慢悠悠地道。
“这……儿臣倒未曾听闻,想必他一个小小的参军倒也闹不起什么水花来。”岑云川停顿了一下,才道。
“是吗?”
“瞧着他如今的做派,若说他背后没人支持。”岑未济忽然倾身向前,反问道,“你信吗?”
岑云川被他盯着,浑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岑未济忽然一哂,随意道:“朕只是随便问问,你紧张些什么?”但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里却依旧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岑云川脸有些发僵,他有些拿不准对方态度,只能强扯出一点笑意来遮掩不安,“父亲说笑了,儿臣不过是说了一早上话,有些口干罢了……”
岑未济摆摆手,让人上茶,然后重新拿起书,翻了一页后才道:“吴克昌不日就要到京城了,朕打算让他出任左羽林卫将军一职,你怎么看?”
岑云川闻言,眼皮子一跳,飞快抬起眼,看向岑未济。
如今的左羽林卫将军正是叶盛怀。
说起来,叶盛怀与他们父子二人都算是旧识,当年岑云川在宫中险些丧命时,也多得他庇护,所以岑未济登基后,便将宫中的防卫任务全都交给了他。
岑云川与叶盛怀更是私交不错,他时常会邀对方去北辰宫喝酒,两人之间说是君臣下属,但平日里相处起来倒更像是一对忘年之交。
可现在忽然说要把对方从如此关键的位置上换掉,还换成帝王自己的心腹。岑云川不免有些担心,这是不是说明,岑未济是不是已经觉察到了他近来背后那些小动作,已经开始对他不放心了?
想到此处,他看向岑未济的目光里已经渐渐带上了几分紧张的探究,可越是紧张,他的喉头越是干涩,不禁又干吞了几下口水。
“殿下,请用茶。”董知安亲自奉茶道。
岑云川心里正七上八下,被他忽然靠近的动静吓了一跳,恍惚间转过身,接过奉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后,轻轻放回了杯子。
“是翠泽?”他问。
“是的。”董知安还是那副惯常笑眯眯模样,“因是殿下最爱,所以陛下特地命人在库中也存了些,这样殿下来了,每次都能喝到。”
岑云川回头看了一眼岑未济,眼珠子动了动,诧异中有些动容。
等回到北辰宫已是深夜。
“于遂生那边还顺利吗?”他脚还没跨进门槛就急着问道。
韩上恩手里拿着一截密信急忙道:“两浙那边反对他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如今全被殿下强压下来,想必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有进一步动作。”
岑云川将怀里的茶包丢给韩上恩,另一只手拆开了密信。
“这是什么?”韩上恩下意识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是茶叶,纳闷道:“不是昨儿才从禁中送了些过来吗?”
“父亲给的。”岑云川边看信,边道:“收着吧。”
“乖乖,竟是翠泽。”韩上恩细细看了一眼便惊叹道:“听说南国将这棵老茶树宝贝的紧,平日里还专门派重兵把守着,连往外进贡都舍不得,之前陛下还专门为此下了一回旨意,南国主强忍着心疼将新茶全送了来,当时我还在纳闷,素日里也不见陛下对这些饮食上有过什么偏好,怎么忽然惦念上这南国的宝贝,原来是专程给殿下留得。”
岑云川却顾不得听他说什么,越看信件眉头越皱地厉害,最后道:“孤没看错人,于遂生果然是把好刀!”
“怎么了?”韩上恩将茶包小心翼翼地交给内侍,转过身来问。
“竟让他真查出了问题来,这每年两浙报给户部的奏销册上的数额和本地实际上的地丁钱粮的征收、开支、欠征、结余等数目不但不相符,而且存在巨大亏空。”岑云川脸上虽是忧心忡忡,但眼底里却闪着点点亮光,“孤瞧着这笔糊涂账,可算给撕开了个口子来。”
“这奏销册可是地方财政税收的唯一凭证,这其中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手,甚至每级官员都要在上面签字,还要报送户部核销查账,他们得多大的能量,才能欺上瞒下,串通起来这么多人来造假。”韩上恩深吸一口气道。
“所以孤当初才选择从两浙开刀。”岑云川阴沉沉道,“既然迟早要捅破天,不如就从漩涡的最中心下手。”
“只是于遂生到底是孤身一人,又捅出这么大的事,恐怕那些人未必能让他好好活着。”韩上恩不禁担忧道。
岑云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交代道:“去给顾思棠传个信,让他务必多加照应些,一定要确保于遂生的安全。”
顾思棠是两浙的州刺史,掌一州大小事物,让他暗中帮衬于遂生,也算是稳妥。
可于遂还活得好好的,顾思棠却先出了事。
两浙向来是产盐之地,供应着北方七州的百姓和军队用盐。
可从八月底起。
供向北边的运盐船开始在濮城连续出事,连续几艘沉船,使得河道拥塞,盐和货物运转都成了问题。短短三个月,北地的盐价就开始迅速抬升,逐渐升到了普通百姓吃不起的地步,同时,边防驻军也开始食盐短缺,军中的不满情绪也逐渐高涨。
岑云川看到盐价飞涨时,就已经隐隐预料到了问题所在,“北地虽不产盐,但一年却要消耗近三十万担的盐巴,百姓和军队全靠沿海的盐矿来供给,但盐矿一直是官营,他们很难从这里面来下手,那便只有从运输环节来动手脚了,运往北地的盐,一般都是先走水运,从濮城来中转,过了吉昌渡口后,再通过三条陆上路线,运往北地。”
他轻轻点了一下地图,“而濮城就在两浙。”
“只要他们能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