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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秋雨收了络子,準备将帕子重又塞回他的怀里。
哪知却突然余光瞧见帕子一角似乎绣着什麽东西。
略一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只歪歪扭扭,似猫似兔的小动物。
苏秋雨整个人怔在当地,拿着帕子的手忍不住颤抖,站在床边忍不住痛哭出声。
这绣的,歪歪扭扭的乃是一只小兔子。
她属兔,当年听闻其他小姐们都喜欢将自己的属相绣在帕子上送给喜欢的人。
她心中不服,便也学着绣帕子,只是她三心二意,绣来绣去,绣出这麽一个拿不出手的东西来。
和那些小姐们送来的精致帕子相比,简直惨不忍睹。
她便将这帕子偷偷扔了,又去学碾茶插花去了。
谁知居然被他偷偷捡了,一直藏在怀里这麽多年。
这些年来,他一刻也未曾忘了自己。
苏秋雨站着哭了双目通红,才擦了擦眼泪,连带着帕子一起带走了。
睿亲王说的对,这些日子来,宫中突然流言纷起,先帝死于非命的传言甚嚣尘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去江南,拜师唐府的事并不是绝密。
等她身份暴露,若说她一个罪臣之女潜伏入宫多年没有所图,便是傻子也不会相信。
她必是被怀疑的第一人。
我朝以孝治国,到时他若是为了维护自己,便是再如何独断乾纲,这不孝不忠的罪名落下来,他的帝位就算不会动摇,也必将罪留千古,遗臭万年。
苏秋雨将东西塞进自己的衣裳,而后打开屋门。
见王忠信挺立在门口,见到她神色複杂,却拱手一礼。
站在门口,苏秋雨这才来得及看他塞给自己的金印。
这是一只兽首印,上刻祥云龙鳞,翻开底部,上面镂着四个字“玉成行玺”。
玉成是他的年号。
他强撑着不肯晕过去,哪怕自己告诉他不一定还能活着,他晕过去前却将自己的帝王私印给了自己。
李群越凑上前来,瞧见她果然拿着金印,不由面色一阵青白。
而后躬身行礼道:“苏姑娘,陛下。。”
苏秋雨让开身侧道:“陛下累了一夜,有些困便睡了,李公公请便吧。”
李群越低头行了一礼,便进屋伺候去了。
王忠信身型高大,如山一般站在一旁,尽管身上已有些湿了,却气势迫人,双目像是能穿透人心一般,将她里里外外瞧了通透。
但是他什麽也没说,只是行礼道:“苏姑娘,陛下待您确实一片真心,从未对不起您,望苏姑娘能体谅陛下的一片苦心。”
第 99 章
王忠信低下头去, 看着她手中的金印道:“姑娘可知这印玺的意义?陛下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到了姑娘的手上。”
苏秋雨迎着王忠信迫人的目光,攥紧金印,金印锋利的棱角搁着她皮肤生痛, 只是比起此刻呼呼漏风的胸口,已不算什麽。
就算她说自己要报仇要置他于死地,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一切给了她。
王忠信突然砰地跪地, 埋头在地道:“苏姑娘, 还望苏姑娘莫要做伤害陛下的事。”
苏秋雨内心深吸口气,笑了笑道:“陛下如此信任我,定不负陛下所托。”
王忠信冷着脸起身,看着她苍白的肌肤在晨曦中几近透明, 嘴上得意笑着, 却双目红肿,泪痕未干。
他心中一突, 想起去年在审讯室里的时候。
他自幼出身武将高门, 又得在御前行走, 从来不将这些低等宫人放在眼里。
只是面前这位女子,那纤细的脖颈看起来一捏就碎, 可偏偏到这时候, 她还好端端地站着,甚至陛下为了她…
意识到自己似乎目光落在她身上太久。他心中一突, 忙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不管如何, 陛下方才将金印交托于她, 又命他听令行事, 只要不是伤害陛下,那自然赴汤蹈火。
苏秋雨未曾发现他的异常, 只是将金印收进怀里,而后转身蹲在地上抓过满地的纸张,李群越欲要一起捡,却被人拒绝了。
这些纸是她在这里日日夜夜,一笔一画写出来的。
衆人瞧着她拾掇好了纸,抱着走到院子里那临时搭起来的小屋旁,準备生火。
李群越站在屋内巴巴地瞧着,直到见她拿出了火折子,忙慌不叠从屋内跑出来道:“苏姑娘您做什麽!这些都是陛下的东西。”
他可是眼瞧着陛下一动不动,坐着好多个时辰,将那麽多皱巴巴的纸一张一张地理顺了,小心地放在盒子里,走哪都带着。
苏秋雨道:“这是我的东西。”
还在下着小雨,纸张虽然被打湿了,只是那纸却碰火就着,很快便烧成了灰烬,黑灰被小雨沖刷,流进了一旁的排水沟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