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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呢?”
“我娘?”
她娘还活着,但是自她出生起,便未见过,只在生辰时才会匆匆回来住上两日。
那黑衣人却转而道:“如今你爹名下高足,也是各个都不得了。”
她自然知道爹爹名气很大,每日里上门拜访求师的络绎不绝,但他一概不见。
若是实在赖着不走,就会打发大师兄骂走,或者让二师兄打走。
黑衣人道:“我此生最爱钓鱼。你这鱼饵,想必能网来许多鱼,让人很期待。”
说着他倒也不避忌着她道:“不要担心,一个都逃不了,你的好师兄们马上便来与你团圆。”
他说在她身边里里外外藏着几千名禁军精锐,还有刀斧手,弩箭手,在这天罗地网中,便是一只苍蝇来了,也休想活着飞出去。
“明日我就会昭告出去,若是七日后无人来救你,便等着给你收尸吧。”
他不是阴谋,是阳谋,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就是诱饵。
连周围这些的埋伏都不必遮遮掩掩。
有谁能从这样的铜墙铁壁里将人救走呢。
那时她简直要笑出声来。
“我爹爹不管以前是做什麽的,也早就退隐,我们不过区区一界平民,我的师兄们虽然厉害,可也只是平民,哪里需要劳动这样的阵仗?”
况且她的师兄们又不是傻子,谁会傻乎乎地往里撞。
只是。
“我们在江南行善积德,更是从未行过杀人放火之事,你们到底为何!!为何要置我们于死地!为何要杀死我爹!为何要抓我的师兄们!”
黑衣人看着她,目光幽暗,令人胆寒。
这次却没有开口,转身走了。
没想到,第一个傻子第二天就出现了。
那天下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落得又大又急。
柳朝暮不知突然从哪里出现,满身白雪,一脸风霜,走上前来,一把将她从囚车里抱出来。
周围原本一刻不离的守卫全都不见了。
满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他说:“小师妹,别怕,我来救你了。”
哪知还未出去,却为了替她挡箭,那箭便从他的后腰穿身而过,他疼得面色煞白,倒在了风雪里,一身白衣染血,被雪覆了满身。
她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人紧紧抓住往外拖。
她用尽全力想要巴住门框,巴住地面,巴住地上的白雪,只求可以留下来堵住他的伤口好好呵护,想要抱紧他。
他便在雪地里,望着她,嘴唇张合在说什麽,可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很快他便埋在雪地里,再也看不见了。
直到很多天后,十三救出她来,倒在石头上,一边得意自己的手笔,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只巾帕。
她颤巍巍地接过来打开,伸出手仔细摸了摸,触手冰凉,一片粉碎。
十三有气无力地道:“这是十五的玉兔,我带来给你。”
她属兔,十三岁生辰的时候,柳朝暮亲手刻了一对儿的玉兔。
一只在她那里,那日追赶他摔碎了。
一只在柳朝暮那里,如今也碎成了齑粉。
十三安慰她道:“他死的挺快的,在雪里冻得麻木已经没知觉了,没受到多少痛苦。”
“他。。他死了?”那时候她已经麻木,双目失明,嗓音嘶哑。
似乎谁死都不意外了。
十三道:“恩,你放心,尸身被我们抢出来了,全都埋在太湖边上。”
她晕倒在一片黑暗里。
冻得麻木的时候,确实失去了知觉。
也忘记了痛苦。就如方才,在急风寒雨里,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
可是碰到久违的一点温暖,令人止不住想要紧紧抓住。
她便顺着心意,死死地抓住他。
在上一次拼尽全力到此刻终于紧紧抱住了他之间,隔了两千三百二十个日夜。
赵玄亦感受到她身体的激烈变化,贴在后腰处的手掌滚烫灼热。
似乎在他的疤痕反複摩挲。
连带着手上抱着他的力道收紧,彷佛想要将他纳进骨血里去。
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如一道电流走遍了他的全身,一股热血沖向头脑。
将他仅存的半分理智也消耗殆尽。
赵玄亦一掌挥出,帘帐落了下来,连带着不远处的烛火都晃了晃。
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外头的光,床内一片昏暗,烛火透不进来。
两人的湿衣裳淩乱地落了一地,交织在一起。
冰冷的皮肤早已经泛红滚热。
苏秋雨在迷蒙中睁眼,努力想要在黑暗中瞧清面前人的轮廓。
他既熟悉,又陌生。
隔开了六年的光阴,当年的小少年,早已长大成人。@无限t好文,尽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