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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音为自己的急智庆幸,不再攥着裤脚,而是长长舒了口气。
“理解倒是不难,”男子回答很快,让她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只是你这长安口音太重,不说,我以为你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
她又攥紧了裤脚。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表达。
总之,刚刚因为他能大方送她出城的庆幸和豁达,不仅迅速烟消云散,现在还多生了局促和窒息之感。
长安怎麽这麽大?
他们怎麽还没出城?
萧月音不敢再开口,摇晃的马车里,她生生屏住了呼吸。
身上的衣服本就是府上小厮的细布,那裤脚被她攥着,快要生生戳出一个洞来。
车厢空间狭小,她双腿蜷缩着,尽量不让自己挡住他,但这样的努力没有用——
肉挤肉,那双被她不小心摸过的、结实无比的小腿,只能被迫压在她之上。
还好他一动不动。
否则,她会立刻想起梦里的那个人,似乎也有一双这样的腿。
被这样的腿锁住,恐怕就算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是逃不掉——
就在萧月音因为紧张,而开始不由自主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殿——”
“下车。”男子抢白,自己却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萧月音却顾不得其他,从软座之下迅速拽过包袱,双腿绕过他的,急急忙忙,便跳下了车。
为了防止被他再逮回去,她连半个谢字都没说,用生平最大的速度,一溜烟,往出城方向跑了去。
而车上的裴彦苏一动不动,只有依旧置于双膝之上的颀长手指,微微回收。
小腿上还残留了一点温度。
“殿下?”马夫哪敢计较周王殿下的抢白,车帘内迟迟没有动静,他忍了又忍,才小声试探。
“去萧大人府上。”裴彦苏这才淡淡吩咐。
折返的马车比先前更快,即将到达萧府门口时,裴彦苏掀开侧帘,却看见正要匆匆出府的萧俊。
萧俊今日一大早,便接待了从宫里来的传旨太监。圣上裴驰亲赐恩婚,让他那便宜女儿萧月音,嫁给周王裴彦苏做正妃。
这样天大的好事,萧俊喜不自胜,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坏就坏在,那太监入府来的一刻钟之前,刚刚有萧月音处的婆子来报,说大小姐卷走了所有财帛,已经在昨晚失蹤了。
这下,好事就立刻变成了坏事。
天子赐婚,未来的周王妃却不见了,这不是把“抗旨不从”四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他萧俊脸上吗?
萧月音可是身负“天生凤命”谶语之人。
萧俊可不想平白无故遭难,在第三波派出去找人的奴仆们回来之后,萧俊终于坐不住了。
为今之计,只能进宫面圣,先借口萧月音突然生了急病,病情严峻,拖延一些成婚的时日再说。
刚一出府,却恰好看见昨日登门的“当事人”——周王裴彦苏,从一辆看起来十分破旧的马车上下来,似乎也是正要找他。
裴彦苏昨日曾开口说要见长女,萧俊虽然觉得不妥,却碍于裴彦苏的权势,实在拒绝不了。
哪知萧月音在关键时刻也不给他面子,他都吩咐人去找她过来见客了,却生生让裴彦苏在萧府的正堂里,等了整整一刻钟。
萧俊对裴彦苏拂袖离开时的神色记忆犹新,心想自己明明没做错什麽,就这样得罪了这个年青的藩王。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圣上赐婚,萧月音却彻底失了蹤。
人还没找回来,倒是裴彦苏再次主动上了门。
萧俊已经无暇细思堂堂周王为何会乘坐那样的马车,他捧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萧大人,”裴彦苏的面色,倒是似乎比昨日要好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萧俊实在慌乱,竟生了错觉,“萧大人的面色似乎不太妙,可是出了什麽事?”
萧俊拢了拢衣袖,努力忽略掉额上沁出的汗水。
“殿下……”
他还在犹豫,不知该不该先向裴彦苏告知实情。
“本王失言了,”裴彦苏却抢先一步,面色里竟然还带了一丝极为罕见的谦逊,“要不了多久,本王就该唤萧大人一声,岳丈大人。”
这一次,萧俊终于忍不住,掏出袖中的巾帕,反複沾了额头的汗水。
“殿下身份尊贵,微臣……微臣实在不敢造次。”
裴彦苏负手,只瞧着面前萧俊的狼狈,微微躬身,将自己凑得近了一些:
“既然本王与萧大人不久后便是一家人,萧大人有什麽难言之隐,不妨直说?本王虽然不常来长安,但陛下眼里,到底还是有本王这个幼弟的,否则,也不会那麽轻易,便答应了本王的请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