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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自己的夫君听了她这般威胁,竟然还是半点不为所动,人也已经走到了驿馆门口,萧月音涨红了小脸,从鼻子里狠狠“哼”了一声,转身,噔噔噔上了楼。
留下全程目瞪口呆的宫婢毓翘,悄悄用眼神询问身边的老人戴嬷嬷:
王子和公主这是又闹哪一出,她蠢笨得很,根本看不懂啊!
裴彦苏的嘴角快要压不住了。
如何伤的,伤势如何,这些本该她关心的问题,她却问不出口。
她只恨自己没有羞死过去。
“其实,公主怨恨微臣是应当的,”见她果然不再坚持,裴彦苏似乎松缓,方才用极慢的语速,继续说道:
“因为,漠北与新罗结盟这件事,不是一件简单的外事。”
听到他这才郑重提起她昨晚从裴溯那里听来的那些话,萧月音也认真起来,用指甲扣着锦缎的床单,并不说话。
即使她背对着裴彦苏,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和神态,可从他寥寥的只言片语里,她也知晓他与昨晚的他全然不同了。
是以,按照常理来说,他现在对她说的这番话,应当不是在诓骗她。
她一字一句地听。
此次漠北需要与新罗结盟的根源,其实来自于与漠北和新罗共同接壤的渤海国。
不然,又哪里受得住。
也正是这难以言说,让他在两人进入了房间、婢仆们都退下之后,才略显霸道地把音音抱入了怀里。
用他最喜欢的后面。
说出口的话覆水难收,萧月音追悔莫及。
眼下前是狼后是虎,幸好这新罗东宫的花园之中虽然灯盏衆多,光线却不甚好,否则被旁人看见自己额间沁出的点点细汗,“做贼心虚”这四个大字,即使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全部的动作,事无巨细落在与她紧挨着坐的裴彦苏眼里,她的所思所想,他又怎麽会猜不到?
几息之间,裴彦苏便已然想好了对策,在金胜敏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浓时,主动向大家笑道:
“我家公主在出嫁之前,在大周上下,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
虽然字字句句都是贬损之言,这位漠北小王子的面上却没有半点羞愧,反而如同在自豪炫耀,顿了顿方才继续道:
“若非如此,今日在客栈门口,她也不会这般。”
而他这样说话的时候,金胜敏的目光便从一开始就直直纠缠在他的身上,毫不掩饰,而她的那股不耐烦也早就因为他的话而消失殆尽。
“当年,我家公主少不更事,用棋盘和棋子砸伤了太子殿下,如今我已是她夫君,赔礼道歉一事,也应当由我来做,方才得体。”裴彦苏如君子一般不卑不亢,侃侃而谈:
“想必在座各位都是知晓的,我本人出身乡野,除了多读几本书和会点简单的拳脚功夫之外,旁的门类,俱都是门外汉。不如这局棋,由我来与太子殿下来下?”
此时的金胜敏却不依不饶,又说起自己的未婚夫朴重熙同样棋艺不精,不如先让他与裴彦苏切磋棋艺。
见到自己的夫君成功将祸水引到了他自己那里,萧月音倒是松了一口大气,余下的时间里,她便一言不发,做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而果然,正如裴彦苏所说,他并不擅棋,与朴重熙对弈的一局,他不仅输了,还输得迅速、输得彻彻底底。
弈者无心,观者有意,这一盘天崩地裂的棋局,似乎也给了金胜春极大的鼓舞和信心。只见还在原处的他,两只小眼睛放着精光,换了好几种说辞,无论裴彦苏如何推辞,都非要与他下上三局,才肯罢休。
次日一早,裴彦苏向裴溯行完晨省,便单独入了行宫。
见他的只有大嵩义一人,简单寒暄之后,便邀他坐下,与之一同食用早饭。
“听闻昨日王子与公主大吵一架,还不欢而散?”默默食餐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大嵩义又主动提起,丝毫不避讳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隐,更是大剌剌展示,他对这王子公主院中所发生之事了如指掌。
“公主出嫁之前乃周帝之掌上明珠,惯是娇纵、极为自私任性,”裴彦苏答得面不改色,“我早已习惯她的无理取闹了。”
大嵩义弯了半边嘴角,正準备再出言讥讽,却听有内侍通秉:
“陛下,永安公主在外求见,说有要事。”
裴彦苏起身:“既是公主求见,我在此未免尴尬,不如——”
“无妨,”大嵩义漫不经心地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围屏,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自己的大度:
“料想公主之言,不会太久,就先委屈王子一下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