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占愚和魏青筠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乔鲤的意思。
看来我要有新嫂子了。林占愚眼珠一转。
乔鲤没说话,却一直嘿嘿地笑,其中意味不言自喻。
魏青筠拿起酒杯,跟他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恭喜。
乔鲤愉快地接受了祝福,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对了,魏哥,他放下杯,转而问道:人都说女大十八变,占愚小子虽是男娃,如今跟小时候相较差别也挺大的,越长越出挑了。就没个看中他的姑娘家么?
他这纯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魏青筠顿时被呛了一下,咳嗽不止。
没有。林占愚低着头回答:小乔师哥,我如今过得很好,不必娶妻。
魏哥,你呢?乔鲤没多想,只以为的确没有合适的女孩,便继续问道:嫂子走了这么多年,学颐也一天大起一天,你就没有另娶的打算?
他这话把魏青筠问得无言以对,也在上次吴掌柜的问询之后,又一次把魏青筠拉向了抉择的十字路口。
若说有,便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若说没有,魏青筠张不开这个嘴。
其实他大可以拿已逝的陆江做挡箭牌,从此安然地躲于其后,挡去一切质问的声音,为他自己寻个清净。
可若是如此,他对不起陆江、对不起林占愚,也对不起他自己的良心。
他魏青筠干不出这样的事,先前的迟疑已经让他觉得分外于心有愧了。
反倒是林占愚先替他说了:他没有。
这人还编起了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小乔师哥,你就别瞎操心啦。我还劝过他呢,可他愣是不听,油盐不进呐。
胡说八道。魏青筠攥着酒杯的手忽然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暴露,他抬起头,目光极深地望了林占愚一眼,又转头看向乔鲤:乔啊,你别惊讶,我跟占愚在一块儿了。
这个教林占愚的老生,没有原型
第48章 寸山河
魏青筠这话一出,最先吃惊的并非乔鲤,而是林占愚。
他惊诧地扭头望向魏青筠,只见这人神色淡然,与平常无异,几乎看不出任何波澜。
林占愚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早已想好了如何帮魏师哥打圆场、如何不露声色,如何自如应付旁人好奇之下步步紧逼的问询。好的坏的俱是念了一遭,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以为魏青筠对他是多年师兄弟情义之下的妥协,他向来不敢奢求魏师哥当真能与他有几分情爱。
可直到如今他才发现,他太低估了魏青筠对他的情义,也太低估了魏青筠这个人。
你说什么?乔鲤难以置信,他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我再跟你重申一遍。魏青筠清了清嗓子,伸手指了一下林占愚,字正腔圆地说:
我跟他在一块儿了,不用再找媳妇。
他的语气平平无奇,仿佛只是在说午饭吃了什么,但语调依旧被他拿捏得极为精准。
魏青筠把重音放在了他字上,是为了告诉对方,自己看中的人究竟是谁。
乔鲤缓缓偏头,望了一眼仍然目瞪口呆的林占愚,满面茫然。
林占愚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刚想开口解释,却看见乔鲤猛地站起身,隔着桌子拽起了魏青筠的领子。
许多盘子碗筷被挤掉到地上,噼里啪啦响作一团。
除了他们,其余人都已经在后院歇下。这会儿四处静寂,瓷碗碎掉的声音便显得尤其刺耳。
乔鲤用了极大的力气,再加上发力突然,远在魏青筠意料之外,导致后者直接被他扯着站了起来。
你这个畜生!乔鲤破口大骂:怎能干出如此伤风败俗、有悖人伦的事来?
他们仨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乔鲤和魏青筠坐对面,林占愚坐在这俩人中间。见状,林占愚赶忙起身,试图让他小乔师哥先把手撒开:师哥,有什么话咱们坐下好好说。
滚开!乔鲤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兔崽子,待会儿我再找你算账。
让林占愚意外的是,魏青筠并没有挣开的意思。这人任凭乔鲤拉扯他,一言不发。
小乔师哥,你误会了。林占愚试图安抚住乔鲤的情绪:那个,我
你什么?乔鲤狠狠瞪了他一眼,意念流转间却想起了很多。
少不更事时轻易许下一辈子的豪言壮语,魏青筠与陆江成婚时少年的反常,往事一齐涌现在脑海,让乔鲤瞬间如醍醐灌顶。
于是他的手也失了力道,这让魏青筠一个没反应过来,摔在了地上。
师哥!林占愚赶忙走上前,本想帮魏青筠整理一下衣领,对方却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他。
乔鲤亦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屋里又恢复了平静,烛火在桌上摇曳,映着三人不明的神色。
都是我不好。终于,林占愚先开口了,他对乔鲤说:
我喜欢魏师哥很多年了,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他。我也知道这件事有多出格,所以直到前些年才敢跟他说。他当时不同意,也打我来着,又骂了我很久,可我执拗,只知道
你给我闭嘴!乔鲤站起身,重重吼了他一句,转而面向魏青筠:魏哥,他不懂事也就算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我还能怎么想?魏青筠竟然笑了,只是他倚在墙边,笑得极为无奈:世道如此,我只想让他平安、让他顺心高兴,如此而已。
乔鲤不再说话。默然了一会儿,他竟走到魏青筠身边,与这人肩并着肩一同坐。
魏哥,对不起,我全明白了。冲动劲头下去,他面露愧色:是我鲁莽,对你无礼了。
这话从何说起啊?魏青筠摆了摆手:若我是你,只怕要比你方才反应还要激烈。
师哥。林占愚皱起眉,低头打量着对方。
他这才发现原来先前的一切都是他想得太好了,这种事哪能这么容易被旁人所接受呢?
即便与他们亲近如乔鲤,一时间也难免气急败坏,若是大张旗鼓地往外说了,外头人心如刀,只怕是要活活剐了他俩。
届时且不说他们,魏学颐又该如何抬头做人?
可即便如此,魏青筠依旧跟乔鲤开了这个口。
为了他,魏师哥真是豁出去了。
但看魏青筠的神情,林占愚发现,这人并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仿佛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
林占愚心头猛然震了一下,他想抱住魏青筠,只是顾及乔鲤还在场,掂量片刻终归未曾动作。
你们打算以后怎么办?乔鲤问:若我没猜错,除了你二人,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人吧?
对。魏青筠点头应下。
就这么藏着掖着?乔鲤的神情看起来复杂得很,有几分为难,也有几分心疼:一辈子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