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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原来也开始心事重重了,会因为一只小小的簪子,生出无尽的怀疑,三少只觉得一颗心化在一团糖浆里,费了心思地保证和解释,才让雪朝吸了吸鼻子,肯回头看他一眼。
他从不知道原来女孩子的心思是这样复杂的,这样敏感而脆弱的生物好像没有和他生出过什么关联,直到他在雪朝身上看到了,这些新生的,萌芽的猜忌,好像是一种不安的成人礼,而他催生了她身体多出来的,需要安抚的那一部分。
像是一种最微妙的关联,他参与了她的成长,介入了她原本只有自由和快乐的世界,成为其中较为酸涩的一部分,让他有一种难以启齿又暗自欣喜的满足感。
雪朝这样侧躺在他身边,眼睛却垂着,心不在焉的样子,颜徵楠忍着痛,靠近她一些,看到她被惊吓到,小小瑟缩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问她,“在想什么?”
他这样春风得意的样子,连面上的苍白都掩不过,雪朝却有些烦恼地咬了咬嘴唇,声音小小的,“很丢脸。”
三少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这会满面的羞惭和纠结,大约是因为她没有同周兰说一声,便跑到了三少家里。实在颜徵楠想起昨夜周家的人同他的通报,有些扬眉吐气地眯了眯眼睛,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又伸手揽她的腰,“我不是遣人同周家说了,你回来住了吗?”
雪朝有些小心地靠在他的胸膛,害怕扯到三少背后的伤口,一时没有看见颜徵楠面上的笑容,只顾着自己心烦,又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才丢脸。”
是她自己跑到周兰家里,周兰这样倾力地帮助她,给她做好吃的,陪她骂颜徵楠,结果天还没有亮,她又自己跑到三少那里去了。
那些哭诉和谩骂算什么呢?
现在周兰一定讨厌死自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朝皱了眉头,鼻息落到颜徵楠颈上的一块皮肤,身旁的人将她揽得紧了一些,让雪朝很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听到三少的一点点呼痛,又乖巧地不再乱动了,哪怕这会她觉得呼吸得不大顺畅。
还有许多事情让她烦恼,比如远在上海的老师同学,比如江浙的父亲,都让她心里很不安稳,她这样自顾自地左思右想,让搂着她的哪一位,很不满地哼了一声。
“医生说过几日伤口好了,我便可以活动了。”
雪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夜里医生嘱咐的时候,她也在场,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提起。
三少摸了摸她的头发,手臂的肌肉牵扯到后背,让他很烦躁地扯了扯嘴角,
“到时候就不会让你有心思去想别的。”
雪朝虽然在意顾嫣然,可她毕竟是别人的女朋友了,又似乎对颜徵楠只是一腔热情的单恋,若还是纠结那一页不放手,总显得她是个小肚鸡肠的女孩子。三少养伤的日子里,雪朝忙着给在上海的老师寄信,谎称自己去了信州亲戚的家里,又托人给父亲报平安,说自己一切都好,只是不方便打电话。
渐渐地她也忘了顾嫣然那回事,只是每每三少书房来了人,她还是会警觉地探出一个小脑袋,担心是那位高挑的女子。
可她再没有出现了。
颜徵楠说顾嫣然原本是珠宝匠的女儿,认识一些珠宝的手工艺人,所以才会找她去打簪子。他这样解释,只是为了让雪朝不再为了首饰的事情纠结,可雪朝还有这样多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她去唱了戏,为什么又认识了三少,又为什么看起来是个很不一样的下属。
三少被她问的没有力气了,就着她的手吞了口补品,只好无奈地收尾,“总归她现在遇到了四弟,若真的拴住了,对她也不是坏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朝不明白什么是拴住了,又歪了歪头,“那是什么意思?”她联想了一下,皱了眉头,“那我拴住你了吗?”
他抬了眼睛,里面柔软的不像话,让雪朝突然脸红了,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又结结巴巴地,想要把话题转移过去,“还,还有,你已经可以自己走动了,我就,我就不用给你擦身体了……”
她一想到夜里还要给他擦身子,便想要红着脸将这件事躲开,好像自她在旅馆做的那一回之后,为颜徵楠擦身子,便成了一件暧昧可疑的撩拨。
但凡她端了热水过来,颜徵楠便会促狭又期待地望着她,让她总是从耳根红到脖子,更遑论打从他有了一些力气,从雪朝解开他睡衣,将热毛巾擦上他胸膛的一刻,他便会很热切地去亲她的脖子,好像这是件约定俗成的情趣。
到了第多少次他动了情,将热水一脚踢翻,牵了她的手去握他的昂扬,性器在她的手掌里涨地像一团火,雪朝想要跑掉,便会被他拉回来,一面咬着她的耳垂,“你不帮我擦一擦吗?那里难受的紧。”
他难受的紧才不是因为想要被擦身体,雪朝被他欺负地眼里晃了水光,却连推拒他都不敢使上力气,只能红着脸拒绝他,“你再这样,我便不帮你了。”
她也晓得自己这样说一点都不硬气,又瞪圆了眼睛,想让自己有气势一些,“我去找丫鬟来。”
可他低了头,亲她的鼻子,明明没有放开她瑟缩的手,嘴上却正派的很,“我没被别人看过身子。”
实在他声音沙哑又动情,眼睛里的认真又让雪朝顿时心软了,心甘情愿地拧了热毛巾擦拭过他性器的顶端,然后拿舌尖在上面打了个圈。
然而他总是这样不知足,泄过了身子,到了夜里,却还是很不老实,要威胁他再不和他同床了,才会稍微收敛一些,让雪朝睡个好觉。
三少伤口再次裂开的消息,多少传到他母亲的耳朵里,那位以得体和不问世事著称的颜家二太太,终归还是关切自己的儿子,在听说颜徵楠卧床几日后,似乎伤口好的仍旧有些慢,又带了中医来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朝自打被骗过后,便再不相信中医那回事情了,只当三少的母亲是年龄大,才会觉得找中医来看一看,更加保险一些。
可她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三少的母亲,她这些日子在三少的家里,都偷偷摸摸的,声怕让家里人知道,又很担忧地问颜徵楠,“你父亲和我爸爸关系好吗?会不会叫你爸爸知道了我在你这里,给我家里送信呢?”
他们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连住在一起,都要小心翼翼地,让三少皱了皱眉头,只摸着她的头发,“我会处理好。”
可是雪朝听说二太太要带医生来,还是一大早地穿好了衣服,想要躲出去,又被三少拉回来。
她像个察觉到一点动静,便要弃窝逃走的小老鼠,让三少又好笑又觉得她这样胆小的样子,可爱的很,“你躲什么?又不是没有见过婆婆?”
雪朝第一回听到“婆婆”这样的用词,更加觉得怪异,挣扎着想要带几个丫鬟出门避开,买首饰也好,看戏也好,都不想同三少的母亲打上照面。
上一回她给那位二太太打电话,她便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倒是那位二太太听出了她的声音,只是怔了怔,声线便仍旧是平静的,“是雪朝吗?”
大宅里经过了风雨,荣辱不惊的年长女性,总是让雪朝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很不得体,像个不懂礼数,笨拙傻气的小猴子。这却很奇怪,颜家那位将礼数挂在嘴上的大太太,雪朝总是看都不屑看她一眼,若是有了精气神,还要同她对着干,明里暗里地找一些小小的麻烦。
可是三少的母亲不同。
雪朝的母亲生了她便因为身体虚弱,没有几个月便去世了,合家的女性也多半是精敏能干,能帮丈夫把持家业的那一类,雪朝从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传统中式妻子,只晓得三少这样的性子,大抵也同他母亲有关。
她不过愣了一下神,丫鬟却已经来通报,颜家的二太太已经带了大夫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徵楠的母亲进门便看到了雪朝,连带她面上的忐忑和羞惭,却只是笑了笑,又冲三少点了点头,“好些了没有?我带了有名的大夫,来同你看一看,也让身体好得快一些。”
除了从前的家庭聚会,或者早晨的奉茶,雪朝还没有只是和颜徵楠,以及二太太这样相处,一度她以为三少和他的母亲关系不好,只是有一回她问他,三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
“因为母亲不是正室,许多事情做的逾矩了,便会很麻烦。”
雪朝不明白和自己的母亲相处会有什么逾矩的,这会大夫先瞧了瞧三少的伤口,二太太眼里的心疼,又让雪朝很拘谨地捏了捏裙角,她总觉得二太太心里会责怪她,觉得是因为雪朝三少才受的伤。
好在对方是中医,不多时便只是让三少穿好了,为他把脉。雪朝有些好奇地探过脑袋,不明白是怎么通过指尖和脉搏,来看一个人的病况的。她想起颜徵楠从前骗她的鬼话,又很怀疑地去看那中医,觉得这些不过是些唬人的把戏。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雪朝瞧到他的手都有些颤巍巍的,不相信他真的能分辨出脉搏细微的变化,若不是二太太在,大抵她已经大喇喇地问出来了,可她也晓得这时候应当矜持一些,得体一些,只好抿住了嘴,又瞪着那个大夫,担心他是什么江湖骗子,开出什么要了命的药方来。
她面上的警惕,被三少察觉了,偏头对她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手指头,他这样在她母亲面前,做这样的小动作,又落到了二太太眼里,让雪朝很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头,不再去瞪那位大夫了。
三少被他问了日常的饮食,皆是清淡的东西,那老大夫的面上却有些迟疑,让二太太颇担忧的,“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有什么忌口没有注意到的?”
老大夫笑了笑,又看了眼三少,“倒也不是,便这样安排,对脾胃是很好的。”
他停了停,又道,“三少爷年纪轻,唔,血气方刚么,原本好好养一养,不需要太多时日便能下床行走了。”
他话里带了“原本”,便让一屋子的三个人,都竖起耳朵去听他的下文,那老大夫捋了捋胡子,沉吟道,“只是要节制一些,纵欲毕竟伤身子,这段日子忍一忍,等身体养好了,要做什么,自然便没有什么限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太太飞快瞥了一眼雪朝,她还在红着脸怔在那里,不敢相信老爷子嘴里出来的是“纵欲”,而不是“棕鱼”或者“总羽”之类的奇奇怪怪的词汇。所谓中医不都是爱讲一些生僻的动物或者羽毛吗?为什么到了老爷子这里,便这么直白了呢?
雪朝察觉到二太太的目光,很心虚地退了退,又被三少扯住了手腕,二太太看了一眼她儿子,又咳了咳,“多谢大夫。”
总而言之,再不能同他擦个身子,便做哪些擦枪走火的事情了,不然万一真的留下了病根子,二太太把罪怪到雪朝身上,那不是冤枉死啦?
她想到二太太走之前喊雪朝出来送她,自己扭扭捏捏的样子,便心有余悸。好在二太太倒没有为难她,只是笑了笑,仍旧优雅温柔的样子,只是说了声,“徵楠很喜欢你。”
雪朝挠了挠脑袋,越发觉得自己和二太太比起来,真是没有礼数的紧,又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耳朵,小小声的,“我也很喜欢他。”
二太太点了点头,便要转身走了,只说了声,“那便好。”
再没有许多了,好像她特意喊雪朝出来说话,便只有这些,没有家族之间的那些事情,没有质问三少的枪伤,也没有再提在镇江的那一通电话。
到了夜晚,雪朝还有些困惑的,“为什么你妈妈不再说些别的什么呢?”
三少看了她一眼,“你还想听她说什么?”
雪朝撅了撅唇,没有那些尴尬的问话,自然再好不过,她自个挠了挠下巴,又听见三少说,“她不是那种掌控欲很强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如此,让心上人的母亲,亲耳听到大夫责备她儿子纵欲过度,还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想到这里,雪朝又叉起了腰,“所以现在,既然你可以自己洗澡了,我就不要再帮你了。”
他却很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伸手捏她的脸,“我们不是节制很多天了吗?”
果然他已经把擦身子和另外一件事直接等同了,雪朝想要咬他的手指,被他躲开了,又被他抱进怀里,“你看,我现在可以下床活动了,也是你照顾的很好,是不是?”
她当然照顾的很好,恨不得夜里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瞧一瞧他睡得安不安稳,好容易这几日伤口结了痂,可以见水,雪朝自然收下他中肯的评价,又听见他道,“大夫也说了,如果身体好了,怎么样都可以的。”
他说“怎么样都可以的”的时候,手又很可疑地下滑,从前同他一起,三少多少尚有顾忌,又因为“取暖”那样的名号,多少算不得放肆,如今他却越发没有边际了,像个有恃无恐的男孩子,让雪朝几次退让后下了决心,规矩是要立的。
于是她一把推开他,“我不是你的随身丫鬟,为什么要一直帮你洗澡?”
三少似乎也以为她气到了,想要哄她,她却跳下床,跑到梳妆台那边去了,一边道,“我要去看给周兰订的书本到了没。”她回过头,凶巴巴的样子,“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么在浴室里,要么已经洗完了,”雪朝龇了龇牙,凶悍得很,“听到了没有?”
她这样一溜烟地跑到书房,又觉得自己很能同他立规矩,并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而变得没有原则了。雪朝很满意地,打算跑出去,却瞥到三少桌子上的一封信。
寻常的书信她总是不过问的,她也晓得颜徵楠在这样的位子上,总有许多复杂的事情要处理,并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让她知道。可是信封上的自己她却很熟悉,是她父亲的字体。
雪朝小的时候,合钟明也希冀她成为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可大约南亚实在没有那样的环境,雪朝和小伙伴们在外面滚得像个泥猴子,回到家他父亲繁忙了一天,好容易抽空握了她的小手教她练毛笔字,也多半因为她不愿意专注,东扭西扭,让原本带着两个小孩子漂泊海外,已经疲惫不堪的父亲,只好放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合钟明那个时候还说,“若是以后你丈夫嫌弃你的字呢?”
雪朝却不以为然,“为什么?我又不把字写在脸上?为什么要嫌弃我呢?”
可是后来同父亲写信,纵然有时候一些词她不会写,还是要用钢笔一字一画地用中文来写的。合钟明自然用毛笔写好了,再回信给她,只是偶尔提了几句,“哪怕是现在,练一练毛笔字,也是很好的。”
雪朝是很听她父亲的话的,倒是合钟明一个清晨收到一张鬼画符,终归叹了口气,再不管她了。
现在她拿起那个信封,心里只觉得很恐惧,因她前几日给父亲报平安的书信,似乎并没有回复,她心里隐隐地觉得,父亲应该是知道了。
不然为什么会给三少寄信呢?他是最反对合家重新同颜家联系的了,也并不是很喜欢颜徵楠。
雪朝小心翼翼地,从信封里把信抽出来。
热水一点点浸没颜徵楠的身体,这确实是许多日子里他洗的第一个热水澡,平日里那个女孩子红着脸帮他擦身子,或者帮他在浴缸旁边洗头,最后因为水溅到了裤子上,或者别的什么三少随便找的借口,演变成的某种春情,让他有些怀念地舔了舔嘴唇。
可是总不能太过了头,真的让她生气了,便不好了。
三少伸了个懒腰,难得的放松,让他合上眼睛,想要休憩一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浴室的门却被突然打开。
雪朝似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她面上的慌乱,让颜徵楠吓了一跳,从水里坐起来,望着她,正色道,“发生什么了?”
她关了浴室门,便傻傻地靠在那里,好像这样看着他,叫她心里安定了一些,三少以为她是被什么人欺负了,要站起来,雪朝已大步走过来,最后停在他的浴缸外,手指捏住了瓷质的边缘。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腕,雪朝却突然倾下身子,吻住他的唇。
她呼吸有些乱,惶恐和不安在她心里冲撞,被三少察觉了,伸了手一点点摩挲她的后颈,才终于让她平静了一些。
明明方才还是个神气活现的女孩子,这会的面色却难看的很。雪朝有些胆怯地睁开眼,男子眼睛里的温和让她的心颤了颤,又凑上去,蹭着他的鼻尖,吻的更深切了一些,一只脚踏入了他的浴缸,最后坐在他身上。
蓬松的丝绸裙子在水里一点点荡开,颜徵楠握了她的腰,有一些无奈的,啄她的嘴角,“朝儿。”
她抬眼看他,像个无辜的小朋友,他伸了手,解她裙摆上的扣子,一面像教导她最简单的生活常识,“洗澡是要脱去衣服的。”
她才不要管这些,便这样抓着身下的男子,往日里总担心碰到他的伤口,连抱他都不敢花力气,好容易他好一些了,又到了水里,总不怕压坏他。雪朝乖巧地抬一些手,让他将裙子褪下去,然后扔到浴缸外面。浸了水的裙子湿哒哒,沉甸甸地,落了地的声音有些响,让她缩了缩脖子,将耳朵压到三少的胸膛上,不愿意去听。
她许久都没有这样同他撒娇了,体贴照顾他了许多日子,三少也很怀念她那些没有道理的小脾气,这会将最后一团内衣也扔到外面去了,肌肤相贴,两个人这样安安静静地抱着,倒难得的平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摸她的头发,沾了水,贴在脸颊处,被他拢到后脑勺,可她还是不愿意看他,自顾自地想自己的心事,睫毛轻轻颤着,瞧起来可怜的很,三少低下头,亲她的额头,“到底怎么了?”
她扭过头,颜徵楠的手指落到她的唇角,被她张了口去咬,这一回他没有躲,被她含在口里,雪朝抬眼瞧了瞧他,眸子又垂下去了,委屈巴巴的样子。
三少很有耐心地等她开口,往日里她总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一点点的小心思,恨不得掰开揉碎地分享给他,可她咬了咬他的指尖,便搂了他的脖子,乖顺地靠着,仍旧不说话。
他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挤了一些沐浴剂,擦在她的后背上,雪朝被他摩挲着后背,目光渐渐沉静了,好像是一种安抚,让她觉得自己离他还是这样近。
三少带了泡沫的手落到她的脖子,她很配合地坐起来一些,挺翘的乳头沾上白色的泡沫,青涩又可爱,三少的手掌抚摸那团柔软,滑腻的泡沫一点点滴到他的腰腹上,她却很喜欢,舒服地发出鼻音,似乎这样教她安稳了许多,忘却了方才叫她害怕的事情。
原来亲密是可以让她忘记恐惧的,雪朝凑上去,讨好地亲他的下巴,伸出舌头舔他的嘴角,三少的手不受控地大力了一些,她却更情动地蹭在他身上,吮他的嘴唇,勾引他伸出舌头,同她纠缠。
唇舌间的纠缠让她发出舒服的呻吟声,落到颜徵楠的耳际,让他呼吸难免粗重了许多,可她这样主动甜美,小屁股一下下蹭着他的昂扬,教他也觉得这样的时刻难得得悸动。
性器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水下的交合涩得让她有一些疼,可好像这也是一种印证,会刻进她的皮肤里,雪朝难耐地亲吻他的耳际,胡乱地说一些“徵楠哥哥”,或者“朝儿的……”,却让男人眼梢蓦得发红,狠狠地撞进她的身子里。
她的呻吟渐渐支离破碎地,带了哭腔和呜咽声,说不清楚是不是借这个由头在发泄,明明被撞到花心,身体止不住的蜷缩,却还是娇娇地求他,“你用力一些……再深一些……”
雪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抱到床上的,在水里泄了两次身子,她整个人敏感极了,被三少亲吻后背,便会颤着身子蜷起脚尖,却还是转过身子,钻进他的怀里,“徵楠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滑软的、带着少女的芬芳,三少的鼻息落在她的肩背上,雪朝抬了脸,她面上的绯红瞧起来像是醉了酒,可分明她一滴酒都没有沾过,眼睛里却像隔了一层雾,“你喜欢朝儿吗?”
她大约是来吸他的魂魄的罢,颜徵楠低下头,亲她的鼻尖,一面叹息,“我爱你爱的疯魔了,你不晓得?”
她却很委屈,吸了吸鼻子,“我晓得呀?”她凑上去,搂着他的肩背,“可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一直不知道呢?”
她原来这样擅长,几句话便连撩拨地颜徵楠整个心酸下去,恨不得掏出所有的来补偿她,他轻声哄着她,亲她的头,雪朝却啜泣起来,呜咽着,“我也想同你在一起的呀?”
她撑着酸软的身子,扶着昂扬,一点点没入到她穴口,男子粗重的喘息让她受了鼓励,不顾身子的敏感,一股脑吞入它,却被刺激地扶住三少,娇娇地喘息。
这样她才感觉到一点保证,雪朝的胸乳在他面前起伏,三少的头倾下去,埋入她的柔软,唇齿失控地吞入她的挺翘,他又听见她问他,“你喜欢朝儿吗?”
三少抬起头,却看见她绯红的面上,全是泪水,他握着她的腰,将她的泪珠含了去,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她这样伤感,以为是什么风言风语,让她听到了,只同她保证着,“我只爱你一个。”
她却重重地吸了吸鼻子,花穴将他的火热绞紧了,一面很难过地低头,声音小的似乎不留神便会错过了,
“那你为什么又不要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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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顶讨厌自己这个样子,傻里傻气,又患得患失的,像片漂浮在漩涡中心的柳叶,一点点风吹草动便让她辗转反侧。
合钟明已经将近两周没有同她联络了,可她却从爸爸给三少的信里瞧得出来,父亲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大约很生气,收到她那些拙劣又胆大包天的谎话,多半觉得女儿是拿自己当傻子。
雪朝的父亲从来都是站在她那边的,哪怕是她最任性最不负责任的决定,合钟明也永远是最支持她的那一个。
雪朝还记得在江浙的时候,几个叔叔伯伯聚会,聊起女儿大了,不知道小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合钟明却很自信的,“我的雪朝从来都不会瞒我。”
他说到这里,很得意地捋了捋胡须,“小孩子瞒你,自然是因为怕你,我女儿做什么我是不支持的?她怎么会瞒我呢?”
可如今她却在父亲和颜徵楠之间,选择同父亲撒谎了。
他一定失望极了。
哪怕是成年了,做子女的,对父母失望的恐惧和负罪感,还是扎根在心底的最深处,一点点苗头都会手足无措。
上一次这样的负疚,还是因为雪朝上小学的时候,提前下学,在门口等司机来接。有一个年长的白人,瞧她可爱,递给她一包巧克力,兔子形状的包装,可爱又精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贡的白人大抵当她是当地的女孩子,觉得这是个珍贵难得的礼物。因战乱和贫穷,西贡的女子总是对这样的甜食充满了向往。雪朝虽然家里并不缺甜食,可她那日却忘记带自己的点心袋子到学校里,那白人瞧起来很和善,又似乎是学校的教员,于是她想了想,便收下了。
却被合钟明逮个正着。
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虽父亲漂泊在外,合钟明对她安全上下的心思,比在他长子身上,要多得多,严令禁止她在学校外同陌生人说话,或者接他们的吃食。
他自然知道这个世道里多的是肮脏和变态的人,特别是那些道貌岸然的西洋人,高傲的一张皮下不知道藏着什么龌龊,让年轻的商人永远心存防备。
瞧见雪朝有些好奇地打开巧克力袋子,往日总是笑呵呵的年轻父亲冲上去,打落了雪朝手里的巧克力,然后将她一把抱起,大步往停车的地方走,不管身后白人满面的尴尬和惊愕。
雪朝那时候吓坏了,隐隐约约地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更何况早上父亲还用别的女孩子吃了陌生人的东西,便被卖到美洲的故事来吓唬过她,更让她心虚又害怕。
合钟明那天没有惩罚,却只是看着她,失望又无法理解,“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家里没有巧克力吗?”
成年人无法明白为什么锦衣玉食的女孩子,仍旧会被甜品所诱惑,也许合钟明那天只是觉得很后怕,或者觉得自己从前的教导方式不够完美,可是雪朝却从他父亲眼里瞧出来,他很失望。
那是个年轻的父亲,过早失去了妻子,并不知道怎么养大一个小小的,娇滴滴的女孩子,可是雪朝总是很害怕他眼睛里的失望,兴许他是对自己失望,或者觉得自己仍旧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然而雪朝很是还害怕。
她很害怕自己犯下的错误,最后被他父亲归咎到他自己身上,觉得自己是个教女无方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现在合钟明收到她一封有一封满篇谎话的书信,只是默不作声的收下,不拆穿她,却也不再同她联系了。
他在给三少的信里说,“既然如此,再过段时间,劳驾将雪朝送回法国完成学业。”
雪朝不知道“既然如此”里的“如此”,到底涵盖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也不明白这是否意味着颜徵楠是答应了,将她重新丢到法国去。
若真是这样,她父亲不理她了,三少也不要她了,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雪朝吸了吸鼻子,将自己埋到枕头里,瓮里翁气的,“你不想我在信州,告诉我就是了,干嘛还联系爸爸,现在又要把我丢开?”
可她心底里仍旧期盼只是个误会,比如是合钟明威胁三少将她送回去,她在心里偷偷催促三少赶紧否认,或者安慰她会带她跑到什么地方去,躲开信州,也躲开劳什子的学业。
可是颜徵楠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雪朝的心沉了沉,颜徵楠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发,她垂了眼睛,等他开口。
果然他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她,“你不喜欢法国吗?”
他问的这是什么破问题,好像方才信誓旦旦说多喜欢她的是另一个人,这会却又要找什么好听的说辞,然后把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雪朝不敢把火气撒到合钟明身上,却对三少没有什么顾忌,她一时气急了,便拿脚去踢他,一面骂他,“我喜欢呀!我喜欢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气得浑身发抖,觉得这个人又蠢又讨人厌,不晓得自己看上他哪一点,当真是脑子坏掉了。
雪朝把枕头扔在男子身上,自个埋进被子里,还觉得没有出气,又闷闷地喊着,“我明天就回去!我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三少接过她的枕头,觉得她这样气鼓鼓的样子,像个闹脾气的小狮子,同方才的乖巧和让人怜爱相比,似乎跟更有趣味一些。他凑过去,又逗她,“那怎么办?不读书了?”
雪朝抬起眼,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不晓得为什么他这样气定神闲。可这其中的气定神闲,不定因为瞒着她多少事情。她虽然气他背地里做这些,又忍不住心里升起一点希冀,声音也软了一些,“关你什么事?现在爸爸也生我的气了。”
雪朝坐起来,觉得指不定是因为三少从中作梗,才让爸爸气到不再回她的信。她踢了踢他的腿,很不客气地怀疑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爸爸说我的坏话,让他不理我了?”她扭过脸,气呼呼的,声音低了低,又很心虚,“我又不是存心骗他的。”
那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可三少想到她一个女孩子,远渡重洋的,学业也不管了,爸爸也不要了,便为了去信州看他一眼,其中的许多曲折,多半是他想不到的。颜徵楠伸了手,隔着被子,将她揽到怀里,不管她的踢打,要亲她的耳朵。
他还是很坏心眼的,非要逗她,“我昨天收到了一封信。”
她以为他说的是爸爸的信,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交流,可颜徵楠却顿了顿,声音莫名带了一点弧度,“是我大学老师的信。”
雪朝只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觉得他真是没诚意又当她好糊弄,卷起被子翻了个身子,闷闷地“哼”了一声,三少隔着被子要搂她,也被她踢打着躲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才凑近她,喊她的名字,声音透着薄被传到雪朝的耳朵里,让她心里轻轻动了动,又听见他道,“说有个女孩子,天天对着教学楼里我的照片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又要开口,被子里的女孩子却突然反应过来,裹着被子扑到他身上,红着脸捂他的嘴,“是谁?是谁说的?”
颜徵楠眼睛里的温柔,被她察觉了,更让她觉得整个人像在被火烧起来,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是不是那个公共政策的教授?我知道是她!”
她气急败坏的,只差要跳下床游回去,去找那位教授的麻烦,颜徵楠笑了笑,握住她捂着他的手,侧过来一些,很不地道地取笑她,“哦,你便承认是你了?”
雪朝晓得他在逗她,实在她打小便是个厚脸皮的,打算硬着头皮认栽算了,可三少却亲了亲她的手心,又抬起眼,很促狭的样子,“她还问我,是不是惹了什么桃花债,不然那个女孩子,”他顿了顿,声音却突然柔软下来,“为什么还对着我的照片哭啼啼的呢?”
饶是她从来都敢作敢当,这会也知道羞涩了,一时间缩起来,要重新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却被三少抢先了,搂住了要,锁进怀里,一面追她闪躲着,想要避开他目光的眼睛,一面哑着嗓子喊她,“合雪朝。”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又迅速闪开了,三少追过来,下巴蹭着她赤裸的肩颈,亲密又满足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他们放的我哪张照片在墙上。”
他抬起眼,对上女孩子难得羞怯却仍旧明亮的眼睛,这样明亮,像他漫长而枯燥的人生里,唯一的鲜亮和快乐。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总归许多年都是这样了,在追逐光亮面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值得先搁置一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徵楠的嘴角慢慢扬起,像安抚她这会因为羞涩而慌乱的心,他伸出手,捏了捏她通红滚烫的脸颊,
“你要不要,带我去看一看?”
在雪朝还是个要听《夜莺》的故事,才愿意乖乖入睡的小女孩的时候,她有许多关于那座古老的东方宫殿的困惑。南亚家里富丽的中东地毯和桌子上的南宋莲瓣纹盘,她分不清哪一个是来自《夜莺》所在的国家,哪一个来自另一段古老的文明。
隐约里雪朝记得爸爸在电话里提到了“江浙的家”,于是小小的女孩子从被子里扯了扯爸爸的衣角,问他,“爸爸,江浙是什么?”
合钟明同她讲了那条江,讲了那条江的下游繁华又精致的文明,讲了那个古老的,产自南宋官窑的青色盘子。那时候的雪朝穿着睡衣,从床上跳下来,踮起脚尖去看柜子上的盘子,不敢相信它的岁数是这样大了。
她的父亲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再长高一些,就可以去看一看了。”
雪朝不知道他要她去看什么,是盘子的故乡吗?还是那条江?合钟明将她抱起来,她还在叽叽喳喳地问,“江和河又有什么区别呢?家里的婆婆说,门口的河也很重要的。”
现在她已经长高许多了,如果回到南亚的家里,大概不需要踮起脚尖,就可以摸到那个青色的南宋盘子。
她已经去看过那条江了,不止它的下游,她还试图顺着它,去找另一个人。
现在那个人要她带着他,去看更远一点的地方,去看一看他们都生活过的地方,并从中找到许多奇妙的交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江的风扬起雪朝的长发,熟悉的,潮湿的风,和一点陌生的激动和快乐。她是这样熟悉每一次启程,每一次远行的,在她还有记忆的时候,熙熙攘攘的甲板和永远翻滚着的海浪,就是她每年要见几次的好朋友。
却从没有哪一次,这样涌动着悸动和期待,像时光都被染了色,变得斑斓而特别。
连每一步牵着那个人走过的路,都想用相框装起来,放到册子里去。
她要带三少去看看那张学生气的照片,问一问他为什么不穿长袍照相。
他们要去看看学校门口青铜制的兔子,那只兔子在教另一只兔子识字。
她还要给他看她的法郎罐子,一开始那是个小小的罐子,雪朝每想起他,就会投进去一个法郎,后来它变成一个巨大的铁罐子,里面的法郎大约可以买许多三少喜欢的红酒。
她还要带着他去找找那个法国教授的麻烦,谁让她这样大嘴巴。
然后谢谢她,对曾经的学生这样亲切。
第一声汽笛声响起,岸边的行人和船只渐渐离她远去了,像在记忆里出现过,又全然陌生的暗示。可她的心里却这样安稳,连信州的天,都同从前不同,再不是阴郁的,压抑的,而是湛蓝的,可以看见掠过的飞鸟。
雪朝身旁的男子伸手替她理了理脑袋上的帽子,他瞧起来气色好了一些,大约是因为伤口已基本愈合了,又得到了妻子父亲的认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徵楠低头微笑,远处一声清脆的鸟叫,让他想起什么,侧过脸问雪朝,
“你有没有听过《夜莺》的故事?”
雪朝偏了偏脑袋,她的心情这样飞扬,决定原谅他的明知故问。女孩子踢了踢脚边的小小石子,大约是搬运的时候被人带上来的,又抬起头,一如既往的娇俏,“干嘛呀?”
颜徵楠抬起头,有一只鸟,落在了不远处的栏杆上,在啄落在上面的面包碎,
“你知道吗?”他扶了扶面上的金丝眼镜,忍不住笑起来,
”那只夜莺,最后还是飞回来了。”
雪朝番外完
阿楠大概每年陪老婆34个月吧,然后因为那时候没飞机,只能坐船,就真是很辛苦
后来雪朝就毕业啦就回信州啦
然后,嗯,中国就有了民用和军用飞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楠:日
感谢小伙伴们和我一起度过了这么棒的夏天
写正文的时候还是个萌新,总是搞不清楚要不要为了甜宠的tag改变路线,结果写了很多自己不满意的东西
写番外的时候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哈哈哈哈
真的写的很爽很开心,字数就可以看得出来
晚上看评论也会傻乎乎地笑
让我过段时间写个小论文赞美我们这个夏天的姐妹情
谢谢你们喜欢脾气坏又不成熟的大小姐
希望你们都能快乐生活快乐发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
广播里早几个星期就开始渲染第一场雪,东海岸的老城,每一年的第一场大雪宣告着对阳光和温暖的长久告别。严寒和风雪将要成为接下来五个月的主旋律,每个人嘴上都带着抱怨,和对去年某一场大雪夸大其词的回忆。
认识一个新的人,总要聊到雪,好像英国人的社恐也被这处与英格兰某座小城同名同姓的地界学了个十乘十,不聊天气和寒冷,便找不到别的话题营造一种虚假的热切的似的。于是关于去年的雪,便从没过了小腿,变成了大腿,甚至到腰那里去。
可你同那些夸大其词的老爷子们多聊几句,总也不是本地人。有从南方来的,有从墨西哥来的,有从某个遥远的热带国家来做生意的,一面说着东海岸的不是,怀念故乡的好春光,又总不经意的标榜,自己在这里已将近十年了,算半个本地人。
这便是萨城。
然而不管去年的雪积得再多再厚,风雪如何不留情面地损坏了这家的屋顶,那家的花园,谈论到今年第一场大雪,萨城的人心里总会有一点,别别扭扭的期待。
大抵一切寒冷严酷的开端,总也有点异样的美感,叫人一边害怕,又一边觉得左右也是它最温情美好的一面了,生出一点矛盾的喜爱来。
直到纷纷扬扬的雪花从Newbury大街的上方簌簌地落下来,靳筱侧过脸,凑到咖啡厅的玻璃那去。
鼻尖碰触到玻璃,温暖的雾气变成一层小小的圆圈,她抬了眼睛,天色还是那样晴朗,同早晨出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风渐渐扬起了,又扬起了,小片小片的细碎晶莹。
第一眼以为是店家的装饰品掉了碎屑,仰了头去瞧,女子蓦地笑起来,又伸手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下雪啦!"
咖啡厅里小小的雀跃和惊呼声渐渐变成一团不大不小的热闹,哪怕在接下来的几天,人们会对停摆的公共交通骂娘,被结冰的路面愁眉苦脸,或者在妄想将汽车从雪铲出来未果,愤怒地扔掉雪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没有人可以抵抗初雪。
纵然是雪,却带一点羞涩和胆怯,像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女孩子,长久不见了,打个照面,有些难得的矜持。
教人觉得,也怪可爱的。
靳筱身旁的人陪着她看了一会雪花慢慢飘落的样子,目光落到她亮晶晶的眼睛,又笑了笑,"那怎么办,不是还要去水族馆的?"
她却不理他,一个人趴在窗边,看个不停,直到咖啡店的小姐帮她把卡布奇诺端到面前,她才回了神,坐回位子,抬脸给了金发小姑娘一个微笑,又捏了捏温暖的杯壁,歪了歪头,心不在焉的样子,"下了雪,学校会停课吗?"
靳筱最近顶讨厌上学。
有一门必修课是南方老师授课,靳筱听不懂他的口音,寄希望于他的板书,结果对方龙飞凤舞,靳筱照着画下来,横看竖看,26个英文字母,竟然一个也找不到对应的。
最挫败的是,全班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看不懂老师的板书。
可她有什么资格去讨厌或者责怪老师呢,责怪他的南方口音,还是责怪他的字迹太潦草?
都不是一个初来乍到的中国学生有底气做的事。
想到这里,她有点垂头丧气,觉得自己不再这样喜欢学校和读书了。可她未免太懊丧了,以至于端起杯子的时候,鼻尖沾到了卡布奇诺的泡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又要被笑话,于是她一边被人擦掉鼻尖的泡沫,一边偏着眼睛要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这奶泡打的,糟糕透了。"
大的奶泡浮在上面,口感却不够顺滑,靳筱还要再小小地刻薄几下,颜徵北已放下纸巾,捏了捏她的鼻子,却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个新学徒,应该还没上手。"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玻璃橱窗后面,站着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小姑娘,围着崭新的围裙,低着头手忙脚乱,好容易将bagel和烟熏牛肉拼在一起,举起刀要给它最后一下,手却止不住发抖。
靳筱自然登时便心软了,觉得奶泡再糟糕,也比不上一个努力生活的小姑娘,可她偏了偏眼睛,嘴巴却不饶人,
"你同我喝咖啡,在看别人呐?"
颜徵北回过头,定定地看了她几眼,骤然失笑。
她近来脾气大的很,留声机要放自己喜欢的音乐,把四少的唱片都挪到一边去。打扫的阿姨临时请假,靳筱急着上课,出门前对四少颐指气使,
"我今天很忙,你把地拖一下。"
哦,她还不再叫他四少了。
到底叫他什么,靳筱也没有同他商量,甚至在一开始刻意地回避了如何称呼他。四少被称呼了小半个月的"哎","那个",以及"喂"。他把这些当作她小小脾气的一部分,纵然不喜欢,也还是妥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一个夜晚,那天晚上靳筱难得乖顺了一些,没有那些不痛不痒的嘲讽和嘟囔的抱怨,四少知道她还在气他过去瞒了她许多事情,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愧疚和疼惜,连带着热切的情动和讨好,像冰激凌融化前一秒被卷入舌尖,过分的甜腻和满足感让他有一点失控。
嘴唇和皮肤接触的瞬间,激荡着无数的悸动,好像温度之间传递的是许多带了情绪的记忆,比如离别,比如思念,比如懊悔。
生死之际的恐惧和遗憾,和杳无音信的煎熬和绝望,在他们经历了海上提心吊胆的漂泊之后,没有人主动提及过。
含蓄和羞于表达一旦刻到了骨子里,便总是容易变得不直白,可是颜徵北觉得自己可以包容这种不直白,毕竟比起刚结婚的时候,他这时候至少可以非常明确地知道他妻子在生什么气了。
不算太糟。
靳筱的呼吸荡在他的耳际,颜徵北没有出息地低喘了一声。
你看,她也不是总这样生气的。
下一秒她的声音清浅,四少几乎可以听见她两片唇瓣触碰的声音,湿润、甜美、甚至有一点罪恶感,教他忽略了一点异样。
他蹭着她的唇,觉得她不管说什么,他指不定都会崩坏掉。
直到他听见,
"杨杨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少整个人呆在那里。
颜徵北确信他在自己妻子眼里看到了一点挑衅。当然作为一个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前军官,四少面对妻子在最情热的时候,喊出他小时候在乡下别人随口取的化名,这样折煞人的挑衅,颜徵北没有一点犹豫地,
选择了服软。
他服软的招式也无非那些,吃完早餐的间隙将女孩子搂进怀里,说一些"不告诉你只是怕你多想",或者"大哥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怎么敢再问你",他说到最后,自个也说不下去了,因这样的说辞说了太多次。
多到他自己也觉得不适合同一个性命、家当、什么都不要了,冒着危难也要把他从信州救出来的女子。
他停顿了一会,面上的犹疑,让靳筱心里猛地抽了一下,没有等他酝酿好下一句话,她已经推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客厅的灯光投在她脸上,有一点昏暗的退让。
"好了,"她笑了笑,"我只是逗逗你罢了。"
她看到四少面上的犹疑和欲言又止,又耸了耸肩膀,"你不告诉我也没有什么,这么久远的事情,"她抿了嘴,知道往下说下去只会徒增不愉快,又道,"明天有个作业,你帮我看一看?"
战乱年间逃到美利坚,衣食无忧,算是幸运吗?也未见得。
大抵比在战火里丢了性命,或者从此颠沛流离要好一些。可人生么,比现状差的境遇有千万种,也没有哪一种可以证明,现今的生活便是顺遂的。
英文好又如何,也不一定可以分得清boi,mozzarel,cheddar和swiss,freshofftheboat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一代代移民吃过的苦,并不会新来者因为账户上存款够用,或者学校的名字好听,便可以规避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萨城作为美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将英伦的疏离和虚伪,承了个十成十,工业文明造就的,流水线一样的人际交往,客气寒暄之后所剩为零的人情和温度,让靳筱渐渐觉得,自己在这座城市,其实是个孤岛。
再没有半洋半中的古怪建筑,再没有礼帽配长袍,再没有黄花梨木打的一口西洋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