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一直忍不住看顾意真,为什么顾意真有那么无穷的吸引力。
赵徽下定决心,不能再这么下去,他要去客厅里那张很矮的桌子学习,而顾意真留在卧室。
他说:休息的时候,可以看你一眼。
顾意真觉得很好笑,赵徽表现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奖励品,是幼儿园老师发给同学们的小红花,是很珍贵的存在。
不过恋爱后,赵徽的专注力有所提高,因为顾意真总是陪着他,在这个人学习的时候握住他的手,又或者枕在他的膝头。
大约是感觉比视觉表达起来更确切,赵徽不再走神了。
而现在,赵徽也很自然地握住这个家的另一位主人的手。
顾意真的手指纤长,很瘦的骨骼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皮肉,肤色很白,青灰色的筋脉沿着手腕蔓延至小臂,显得很脆弱。伸出手被赵徽握住时,在初夏的阳光下白的晃眼。
顾意真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他只是顺从。
赵徽表现的比那天晚上正常很多,继续发表着他对这个庄园的攻击性看法:设计不好,草坪看起来就像一只脖子被剃了毛的小动物。
顾意真的指尖动了动,搭在了赵徽的手腕上,他说:讨厌还要来。赵徽,你怎么这样?
赵徽有一张很高傲的脸,不通情达理,然而他在顾意真面前永远表现得很简单,他说:怎么办,你在这里。
顾意真很少参加宴会,出门的时间也不多,赵徽找了很久,也没办法把顾意真约出来,最后只好找上陈平开。
他问:顾意真,你喜欢这里吗?
我觉得你不喜欢。
顾意真站在树下,仰头看着赵徽,他很少会这样,眼睛仿佛一泓潭水,偶尔也会闪闪发光。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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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老宅里打来的电话,又是亲戚间的利益相关。
陈平开作为继承人,自然也不得不处理这些家族事务。
但在这个早上,陈平开只领着赵徽介绍了庄园,还未谈正经事,他舍不得放过这次机会,对赵徽说只是离开一会儿,等到下午回来再进行详谈。
再次之前,由顾意真继续招待客人。
共进午餐后,陈平开先行离开,顾意真发了条消息,不是给陈平开的,而是另一个下属。他的意思是让陈平开解决完老宅亲戚的事,可以再去公司忙一个下午。
顾意真知道赵徽有话要说,吃饭的时候他就很心不在焉。
赵徽身边跟了一个随行的助理,怀里捧了很厚的几沓资料,似乎表明了赵徽想要合作的决心。
赵徽从里面拿出一份,推给了顾意真。
顾意真拿起来后没有立刻打开,随意地问:不会拿错吗?
赵徽的回答很肯定,说是提前看了好几遍,毛边的褶皱不同,不会记错。
赵徽的记性很好,他会观察到那些普通人很难注意到的细节,并记得很清楚。
顾意真想了一小会儿,最终决定把这场谈话定在自己的房间。
会客厅在一楼,顾意真的房间在二楼,但佣人和管家似乎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顾意真推开房门,赵徽跟着他一同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装修很简单,甚至没有预留给第二个人的空间,顾意真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赵徽则站在他身边,他的身量很高,和书柜的高度持平。顾意真莫名地想,如果是赵徽的话,拿书肯定会很方便,不像自己,有时候会被砸到头。
顾意真打开封口,翻开第一页时才发现这份文件并不正规,没有什么格式,从第一行的第一个字就直入主题。
上面记录了陈平开九年以来的每一次出轨的信息。
对方的姓名、年纪、职业,和陈平开在一起的时间和地点,另有开房记录或照片为证。
虽然今天的每一件事都是意外,顾意真的心情却还不错。
然而,在看到这份文件时,那些久违的轻松全都消失了。
他的心脏缓慢地跳动着,仿佛随着血液的每次泵出和流入,裹挟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扩散到他的四肢,令他昏沉惝恍。
顾意真看了前面的几页,连很薄的纸也变得沉重,他的动作迟缓,最后停了下来,只看到第四页。
顾意真仰着头,脸上的那点笑意早已消失,没留下什么表情。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很轻地问:你拿这些给我看做什么?
赵徽的情商确实很低,活到三十一岁,只谈过一场恋爱,没有和工作以外的Omega有过接触,但即使以他的认知水平,也能看得出顾意真非常难过。
顾意真不再看赵徽了,他问没想得到答案的问题:赵徽,你这么想让我不开心吗?
顾意真没有说更严重的词,譬如羞辱,譬如报复,因为他知道赵徽没有那个意思。但事实如此,赵徽递来的文件揭穿了顾意真虚伪的假象,他狼狈的、满目疮痍的人生在赵徽面前暴露无遗。
顾意真不想这样,他不希望赵徽看到这些。即使顾意真这有这些,他还是想保持体面,在赵徽面前留有余地。
赵徽是顾意真以为永远不会重逢的恋人。
赵徽的改变或不,还会是赵徽,而他不再是从前的顾意真。
十七岁的顾意真,二十九岁的顾意真。
顾意真正在溺水,他的呼吸困难,几近昏迷,隔着昏暗的潮水,赵徽背光站在岸上,顾意真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坠落得太深了。
很少见的,赵徽反应过于迟钝。
他没有想让顾意真不开心,也没有想到顾意真的反应这么激烈。他能观察出顾意真不喜欢陈平开不需要任何理由或证据,赵徽认为自己对顾意真有那样的天赋。所以,他得出的结果是,顾意真会接受这个事实,然后按照一般婚姻的道德标准,和陈平开解除婚姻关系。
赵徽无法和顾意真感同身受,他不知道让顾意真难过的人不是出轨的陈平开,而是在他面前,一无所知展示这一切的自己。
赵徽尝试着挽回自己不知何时犯下的错误,他说:我没有想让你不开心。
他顿了顿,继续说:陈平开太差了,他对你不好。我希望你们能离婚。
他用这个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
赵徽其实也在水中,他没有比顾意真好过多少,在陈述陈平开的差劲时,必须要承认一个事实,就是顾意真曾被那个人这样对待了很长时间。
赵徽没有与顾意真完全感同身受的能力,但他不是完好无损,不是站在岸边,观赏顾意真的痛苦,岸上缺少氧气,他以另一种方式溺水。
但赵徽已经很擅长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了。
最后,赵徽平静地说:我爱你。
他的告白一贯简单,就像当年一样,他说:顾意真,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仿佛被拒绝也无所谓,赵徽会再表白无数次,顾意真像是做错了的题,写错了的代码,赵徽会不厌其烦的重新开始。
顾意真是远比那些更珍贵的事。
有一瞬间,顾意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在此之前,他确实觉得赵徽可能还有点喜欢自己。但不会那么多。理由也很充足,他们只谈了一个月的恋爱,然后有十一年没再见面。人的感情会随着时间淡忘,顾意真知道赵徽是特别的那个,但也不觉得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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