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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是人,在那位子上安稳坐着,不到死总归也是不想下来的。但凡知道皇子敢用巫术咒害朝臣,便定会生出怀疑,觉得儿子会为了皇位害他。
皇家事皇家毕,今上儿子不少,再少一个也不碍着皇朝传承。何况这两个也确实不好,真上了位,为臣子的难免遭殃。还是趁早下去的好。
“咒核未损,确可再用。”淩将离微点了点头。
“你想让他自己在今上跟前走漏口风?”
话语至此,淩掌门亦是明了曲老将军的打算,只是心中仍有顾虑:“戕害重臣这等丑事,今上绝不会让朝臣知晓分毫,纵有惩处,但他有那玄真老道相助,又有母家岳家支持,未必没有複起之时。他于曲家…乃是大患。”
一条咬人的毒蛇光拔掉毒牙是不够的。
唯有断首斩尾清扫蛇窝方能永绝后患。
“此事无需担忧,我可将问心咒稍作更改,先压制于梦中乱他心神,待时机成熟,便可瞬时释出。”淩将离恰时言道,“我落的咒,那道者解不了。”
语调全无波澜。
他对家人亲友之外的生命个体没什麽兴趣和特别的感觉,所以无论是下咒还是直接取了这个二皇子的性命,他都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何况,爹亲见到爷爷同六叔他们后那般开心,送人回来前又对他诸般嘱咐,他自得为爷爷将这些烦心事处置妥当,让爷爷顺心度日才是。
“如此,府中这场丧事确要风光大办了。”微眯了眼,老爷子悠悠笑道。那模样,像极了蹲在陷阱旁边等着猎物一头栽进来的老狐貍。
开国重臣三朝元老急病而卒,为表抚恤也好,笼络人心也罢,今上无论如何都是要带着皇子与朝臣驾临的。届时,若二皇子当衆发疯说漏了嘴,这事便绝无悄然压下的可能。
身为皇子却因一己之私戕害忠臣,若处置不好,可是会寒了人心动摇社稷根本的。
这场大戏摆了台,且都来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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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了咒术又找到真兇,衆人便就如何布局设计商讨了起来。从他爷爷该用怎麽个‘死’法,到上表报丧的折子何种写法更好,再到可要瞒住家中其他人省得漏了馅,以及‘尸体’是让他爷爷自己个儿假死去棺材里头躺着还是弄具假的,诸般种种。
待到一干细节都讨论明白商量出了章程,曲墨这惯来没什麽心眼的也已听得晕晕乎乎的了,只长辈们说什麽便是什麽,总归照做便就是了。
老爷子解了咒,他师兄同小年他们便就不用在府里留着了,只是他师祖尚要留下装装样子,他师父便也没走。而淩掌门虽不再生他爷爷的气却仍不愿在曲家住着,只让府中有事便去‘桃源隐’寻人,便带着淩将离他们走了。曲墨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穿越之初被带去的那间名满长安日进斗金的茶楼竟然是他师父同白先生的産业。
无怪乎他师父欠了淩家小叔的债还养着万花谷一大帮子弟子客卿却半点不见捉襟见肘的窘迫,原来竟养着只下金蛋的鸡。
而淩池同他流离异界许久,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自得陪着爹和爷爷,便也没能再好好说上几句。
这一天下来,曲墨只觉自己像只硬被外力抽得连轴转的陀螺,累得脑子都快懵了,最后还是没弄明白他爷爷和淩掌门当年到底是怎麽个回事。
不过好在…尽管过程懵逼,好歹结果还算不错。
而后,就在他瘫在自己床上想着回头是不是该找他爹问问清楚,省得自己胡思乱想腐眼看人基时,他爹竟先独自一人来了他这处,手上还提着个食盒,里头是他喜欢的冰糖梨羹。
曲墨想,他爹大约是有话要同他说。
他爹却只让他先喝汤。
待他喝得差不多了,方才道:你自来明理懂事体谅长辈,故而家中之事,从不曾刻意瞒你。先前之事,想必让你对你祖父与世叔的过往心存疑惑,你如今与淩池交好又成了万花弟子,往后两处常来常往,总归也会知道,有什麽想问的便问吧。
“那…我若说错了话,爹别生气。”曲墨原就纠结着那事,既听他爹提了,自也想弄个明白,只是到底怕是自己想差了,话里留了些余地,“我就是觉得爷爷他待淩前辈好似格外不同,像是……”
“像是入目无旁人,四下皆是伊?”曲尚书闻言低笑了一声,回应之言竟比曲墨所想更要直白许多,“还是陌儿想说…情之所钟?”
这一言,曲墨便知竟真不是自己想歪了,只是到底还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真的。”点点头,曲尚书言语坦蕩神情自若,说起自家老子其实喜欢的是别人,而且还是个男人这事,竟没半点别扭愤恨,着实可谓好性情好涵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