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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逐不仅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哥哥,这简直是他幼小的生命里发生过的最美妙的事情,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连他每次喊“哥哥”张逐从不答应,他都不介意了。
过度的兴奋和激动提前透支了体力,还没到傍晚,方孝忠就累了。两人提前结束今天的玩乐,结伴回家。
路上,方孝忠没有征求张逐的意见,自然而然牵了他的手。张逐斜了他一眼,看他耷拉着眼皮,拖着脚步,稍不留神就要趴在路边睡着的样子,第一次没有甩开他。
太阳还没下山,西斜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方孝忠缓慢眨眼,不知道今天怎麽困得这麽快,他还想多玩一阵的,只有握着的张逐的手让他还能勉强支撑起眼皮。
即便这样,他也快要走不动了,必须找点什麽话说。
“我们的妈妈,她长什麽样子?”
“不知道。”
果然,一听这回答,方孝忠瞌睡都醒了大半:“你怎麽也不知道啊,你也没见过她嘛?”
“见过也不记得。”
“怎麽这样。”方孝忠咕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说她为什麽不要我们?我们不是好孩子吗?”
张逐依然摇头。
方孝忠自顾自地说:“其实有妈妈就很好了,至少不是石头蹦出来的和垃圾桶捡的。”但自我安慰并不所有时候都会起作用,半晌后,他老成地叹了口气,“我还是有点想妈妈,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知道。”
怎麽他也什麽都不知道,方孝忠没好气地:“难道你不想她?”
“不想。”
“为什麽?”
他不明白又止不住絮叨:“我奶说,我爸一直在外地挣钱,我的衣服和零食都是他给钱买的,让我以后好好孝敬他。可是我还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跟他打过电话,但奶奶说等我长大些就带我去找他。
“她还说我没有妈妈。但人怎麽可能没有妈妈呢,你说是吧。她肯定不会带我去找妈妈,等我长大了,我就自己去找。那也是你的妈妈,到时候我们一起啊。”
说完他期待地望着张逐,却只听到他说:“没兴趣。”
“是找妈妈呀,怎麽会没兴趣。”方孝忠苦着脸,挥舞手臂比划,试图跟张逐讲通。
“就是没兴趣,不想找。”
见怎麽都讲不通,他急得语无伦次:“怎麽会不想找,那可是妈妈……就是妈妈,是一定要找到的……”
“找到了,又能怎样?”
又能怎样……方孝忠回答不出。他也说服不了他,只是干着急。又觉得张逐哪儿不对劲,他想不通为什麽会有人不会想找到自己的妈妈,连小蝌蚪也会想找到妈妈啊。
他还在苦思冥想,张逐突然驻足,牵着他的手也松开了。方孝忠以为自己问题太多,又让他烦。一擡头,才看见前面巷口站着个男人,是张广耀。
这个男人曾经莫名其妙踢了他一脚,虽然他是张逐的爸爸,还是让方孝忠心生畏惧。他下意识朝张逐身后躲,小声问:“那是你爸,他在这里干什麽?”
天气热了,打牌就不用在麻将馆里,巷口随便支一张桌子,大家就地而蹲,或者路边的石板,两张报纸就地一铺。
张广耀跟同村的男人在巷口玩斗地主。他更擅长麻将,斗地主是十有九输。他正输了钱,对拉他来凑角的人骂骂咧咧。那人被他骂得心烦,不想玩了。张广耀却说对方赢了钱,偏不放他走。
正巧扛着树干的曹平路过,那人叫曹平来替。曹平说他要搭鸽子笼没时间,那人就说输了算他的,赢了就算曹平自己的,他是纯粹被张广耀叨得烦,不想玩了。
这麽个无本万利的生意,曹平自然乐意,当下就把树干一扔,坐上牌桌。
打牌就是这样,一边急急吼吼地谩骂、争论,又一边閑话。
曹平突然说:“我刚去采石场砍树,猜我碰到谁了?”
“碰到哪家的大闺女小媳妇在水潭里洗澡,把你小子魂儿勾去了?”
“嘿,还真别说,那是个打野炮的好地方。”张广耀接茬。
“打野炮要加钱吧,多少钱一炮,广子你不是最懂了。”
“放屁,你这种秃赖子打炮才要花钱,老子从来都是娘们倒贴。”
男人堆下三路的话题里,曹平漫不经心插话进来:“碰到广子家傻小子和垃圾婆家小崽子一块儿呢。”
一听这话,大家都住了口,齐齐看向张广耀。
曹平不慌不忙地解释:“那兄弟俩一块儿玩挺好,大老远都听见嘻嘻哈哈的。”他看了张广耀一眼,“果然是亲哥俩,血缘就有天然的吸引力。你家小傻子谁也不搭理,就搭理他呢。那小子也是,看见谁都跑,就往小傻子身边凑。俩男娃玩着还不打架,真是稀奇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