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没刚才那么迫切，也没刚才那么急了。柔软的皮肤触感还烙印在他掌心里，潮湿的血迹此刻才开始慢慢干涸，李承湛觉得自己之后一定会后悔的。
等天色渐暗的时候，李承湛已经在一处遮荫的石板下生起了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把身上湿漉漉的外衣脱下来支在外面烘烤，肩膀上的伤口在这一顿折腾过后又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来。李承湛不得不把所有的绷带都拆下，将自己的里衣仔细地撕成条，准备代替新的绷带。
火光映得他的影子在石壁上跳跃闪烁着，李承湛检查起他身上所有的伤口：肩膀，掌心，还有各处大面积淤青。照这样的伤势看，就算他不等身体完全愈合就开始赶路，仅凭脚力的话，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和季长渊他们汇合。
李承湛坐在那儿发呆，直到听见身后沙沙的动静声响起。
他微微一顿，转过头去，
那个金发异人醒了，正平静的靠在石壁前看着他。那头金色长发还没完全干，有些湿漉漉的一缕一缕的黏在脖颈上，显得那一圈乌青色的掐痕格外显眼。
他和李承湛一样都赤裸着上身——倒不是因为李承湛善良到也帮他把衣服烘干，而是把他的外衣和内襟又撕又扯，直到那两件衣服能被当成绳子一样一圈一圈的捆在他身上。
异人没说话，即便是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绑着也没显得很惊慌。这点让李承湛略微有些不爽。
“别想着乱动了。”李承湛说道，挪着身子面向对方，手支在了下颚上。“我有问题要问你。”
那人不说话，湛蓝色的眼珠在火光的照映下显得更颜色深了。
“一，废王是怎么知道我进了京城的？”
沉默。
“二，夜莺是不是你们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是沉默。
“三……”李承湛有些忍无可忍的把声音提高了许多，“你在听么？”
那双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但出乎意料的，那人居然开口了。
“嗯。”金发男人认真的说道。“我在听。”
这叫李承湛像一拳打到了软沙子上一样无力。他呆了一瞬，气势弱下去了大半。“……在听就行。回答我。”
结果又是一阵微妙的沉默。
硬要说意外的话，李承湛倒也不是没有预料到现在的这个情况。锦衣卫的训练往往会要求他们严格保密所有的情报消息，宁死也不能背叛出卖。眼前这一脸嘴巴紧闭消极对待的男人，想必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
李承湛琢磨着，估计威胁或者真的动手拷打他也没什么用，但试一试也无妨。
“你也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你就是板上鱼肉任我宰割。硬撑着傲气也没用，你清楚我是谁，知道我做过什么，要真论手段，我有的是撬开你嘴的法子。”李承湛带着他能想到的最狰狞的表情说道，“你要是以为我救了你，我就能对你表现得善良些的话，我劝你还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李承湛眼睁睁的看着皮肤白皙的金发男人抬起胳膊——那些被他打了个死结的衣服就这样被轻松挣脱，从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赤裸胸腹上滑下，软软的堆在了脚旁。
他眼瞅着这异人坐直了腰，微微活动起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上，你也没打算救我。”金发男人说着，指尖微微摩挲过脖颈上的痕迹。“所以善良二字，你的确是谈不上。”
李承湛惊了一下，想要从原地起身拉开距离，但长久的盘腿而坐和身上的伤势让他到底是软了膝盖，没能立刻行动。
“不过。”金发男人说着。“从刚才的问题听来，你也不是什么普通贼人。你是谁？”
这回轮到李承湛哑口无言了。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我是谁？”他重复了一遍。“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才来追杀我的吗？你又是谁啊？”
异人不置可否。他看起来杀意比之前弱了很多，虽然依旧警惕，但似乎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坐在原地没动。“锦衣亲军都指挥同知。”金发男人说道。
“我知道你是锦衣卫。”李承湛有些无语。“你难不成真是因为我偷了点东西，就一路从京城追到这儿来了？”
对面的沉默很微妙。
李承湛长叹口气，深深的低下了脑袋。
他的跳崖同归于尽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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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承湛一边琢磨整理着现状，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
从京城穷追不舍的锦衣卫，气势汹汹的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模样，结果却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并不是因为叛军或蛮夷的事前来抓捕自己的。就算是因为偷了都督府的东西，按常理来说，也不至于派这种身手的人物。
李承湛有些糊涂了。他想问更多，但又顾虑对方从自己的话中探听出来点什么。一时之间，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定的距离，陷入了绝对的沉默。
片刻后，李承湛主动开口了。“……我是想杀了你来着。”他有些不情愿的说道。“但归根结底，我不仅没那么做，我还救了你。”
那人安静了片刻，然后出乎意料的，垂下眼睛低声道。“……是，多谢。你本不必这么做的。”
这让李承湛有点惊讶了。他没想过对方竟然会跟他道谢。“呃。”李承湛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起来，揉起自己脖颈后侧。“呃……我本来是想着你活着总比死了要有用，所以……”
对方没说话，只是撇着嘴角笑了笑，似乎对李承湛这句话不置可否。
也许是因为他们心平气和的说话了，李承湛有机会在这样的距离下仔细看对方的脸。西域异人比中原人的面孔要更深邃漂亮，五官也更立体精致；在这样的距离下，李承湛能看见对方金色的睫毛被火光映的亮晶晶的。
他等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好奇。“你是西域来的，究竟是怎么当上锦衣卫的？”男人问道，“甚至你的中原话说的那么好，完全听不出是异人。”
对方没回答，只是低头，用指尖摩挲着手腕的皮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杀我了？”
对方依旧盯着自己手指不吱声。
“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那双蓝色的眼睛看了过来。“你是谁？”他问道。
李承湛顿了顿，舔着嘴唇面不改色的撒谎。“在别的地方很出名的大盗。”
异人不说话了，看起来像是对此没什么兴趣的模样。李承湛就继续单方面的问了下去。
“你叫什么？”他问道。“我们现在是被拴在一根树枝上的蚂蚱，在山谷里凶兽怪虫到处皆是，你不认识路，而我又没法靠一个人出山——”李承湛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狰狞伤口。“所以如果想离开这儿，而不是变成荒野里的白骨的话，不若先放下其他不谈，先合作离开这里？我总不能叫你异人吧，我知道那对你们来说是个侮辱性的名字。”
那人安静了片刻，视线在李承湛身上来回的扫，像是在评估什么。就在李承湛以为对方要拒绝自己的时候，金发男人开口了。
“……明珩。”对方低声说道，湛蓝的眼睛紧盯过来。
再过了几秒后，李承湛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李承湛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叫，呃，长渊。”
他在心里没什么歉意的对季长渊道了个歉。
李承湛看着坐在对面的明珩开始慢慢的拆开地上那一段衣服扎成的绳子，并把皱皱巴巴的黑色外衣穿回身上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半日前还凶狠的要杀了他的人此刻竟然如此轻易的答应与他合作，但若是真要打起来，就靠李承湛现在这副身体，他必然是赢不了的，也必然会葬身于此。
不论怎么样，他要先稳住身边这头凶兽，等他伤势好了，再逃离这山谷，把这家伙一个人丢在这儿。
这么想着。李承湛就又抬头看了眼明珩。“你靠近点来吧。”他说道。“靠近点烤火，虽然现在是春末了，但在这幽深之地，你又呛了水，是容易中风寒死人的。”
“不必了。”明珩拒绝了，意料之内。
“随你。”
李承湛不再说话，转头把烤干的外衣披在了身上。他垂下头，继续撕扯着里衣，用来制作绷带。
在几步外的地方，明珩沉默的坐着，一直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
……是他大意了。明珩垂眼想道。结果竟落进了这样惨淡的境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感谢那贼人救了自己不假，明珩有一定要活下去的了理由。如果他死了的话，他想保护的人便会失去庇护，那么之后将会落得何等下场，明珩连想都不愿去想。
所以不论如何，他都会活着；活着，然后保护好他珍惜的一切。
他咽了口唾沫，指尖因为寒冷而僵硬。脚在流血，大抵是在之前的打斗中被刀割伤了；手臂没什么大碍，但是左侧的小腿却钻心剜骨似的疼。好一些的情况是他崴了腿，而最坏的情况，是伤了骨头。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活着离开这里的话，的确是需要跟那人合作。
等伤好了，等他们离开了这里，再杀了那贼人也不迟。
明珩垂下头，把身上的衣服拢了拢，遮住发冷僵硬的身子。
……会没事的。他会活下来的。
就像以往每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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