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一位穿着花花绿绿的小孩跑过来,跟长辈讨钱花,要去供销社买零嘴儿。
贺加珏看了眼远处弯腰割麦,时不时撩起毛巾擦汗的窦刻,又摸了摸裤兜里,果真带了那两百块钱。
几个小孩都讨到了零钱,撒丫子地就要跑,贺加珏不认路,赶紧放下画本子,跟了上去。
第23章 矛盾
供销社坐落在村子主路的路口,早已被好几家分成了不同的店铺,只是最中间的百货小卖铺,大家都习惯了继续延续供销社的称呼。
店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正悠闲地坐在柜子后,吹风扇,听收音机。
屋里三四排货架,都堆满了东西,更多货物就干脆直接放在地上大大小小的纸箱里。
几个小孩踮着脚趴在柜台上,一人手里捏着一块钱,指着里面的袋子,吵吵嚷嚷。
阿爷,我要五片辣条,三个粘牙糖,两个西瓜糖!
第一位话音刚落,第二位就赶紧接上。
奶奶!我也要五片辣条,还要一盒猴王丹!
两位老人露出和蔼的笑容,一边安抚着几个小孩,一边从柜台里往外拿零食。
大孩子贺加珏站在最后面,看着柜子里五花八门的包装,一个都没吃过。
从小到大,他的饮食都是保姆根据营养师要求,严格执行,零食都很少吃,更别说是这些一毛一个的小玩意儿了。
咳。贺加珏清了下嗓子,装作很不经意地跟几个小孩说:你们告诉我那些零食好吃,我就请你们每人吃一块雪糕。
真的嘛!小孩子们脸上纷纷露出惊叹的神情。
见贺加珏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红票票时,集体哇了一声,都跑过来拉着贺加珏的衣服,给他一样样地介绍玻璃柜台里的各种零食。
几分钟后,贺加珏拎着一兜大红色透明袋走出供销社,而小孩儿们则是人手一块牛奶小布丁,围着他边跑边喊谢谢哥哥。
贺加珏杂七杂八买了这么多小零食,加在一起竟还没超过二十块钱。
小孩子们跑着闹着在,在半路上就拐弯儿跑别处玩了,贺加珏只能凭记忆,不急不慢溜达了回去。
树下的阿姨姐姐们依旧维持着他走时的状态,头凑头的不知道又在议论哪家的八卦。
贺加珏还未走近,就听到了那位短发大姐又在阴阳怪气地说着什么瘟神,克死爹妈又克死爷奶
我跟你们说,姓窦的能给孩子起这种名就注定了,窦刻窦克,这命里就带克啊!像这种天煞孤星,全能者都救不了他,咱平常人更不能靠近
你怎么回事,天天神神叨叨的。
你要不会说话就别唠了,人家孩子也挺命苦的,你说啥呢?
短发大姐的言论引来了很多人的反击,但其中也不乏有几个认同的。
你们别不信,这都是有门道儿的,全能者都能看见短发大姨斜着眼,指了指天。
贺加珏翻了个白眼,几步跨到那人眼前,把袋子往石墩上一扔,反声质问:背后说人坏话不怕烂舌头根啊?这位大姨你瞅着人模人样的,怎么不会说人话呀?
你说什么你,你敢骂我?短发大姨嗷的一嗓子就站了起来,叉腰指着贺加珏的鼻子骂:你是什么瘪犊子玩意儿,不要脸的小杂碎敢这么说我
贺加珏也不甘示弱地上前一步,昂起头,呵斥道:谁散播谣言我说谁,烂!舌!根!
恁娘p的小婊子养的我要撕了你!那大姨满面涨红,嗷的一声就冲过来要撕贺加珏的头发。
无奈个头不高,再加上被众人拉扯,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去。
这一看局势落入了下风,干脆坐地不起,蹬着腿拍着地,嘴里嗷嗷呜呜的,开始最传统的无赖模式。
远处墙角割麦的窦刻俨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匆匆往这边儿跑。
背后造谣污蔑他人不止是道德问题,而且还是违法犯罪行为,官司再难打在我这儿都不是问题,我有的是金钱时间跟你耗。
贺加珏居高临下的晲视着坐在地上张牙舞爪的短发大姨,声线冷冽地警告:如果你仍然继续造谣窦家的事,你将不止会面临罚款,甚至还得进去蹲一段时间,我保证。
话音刚落,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是窦刻挡到了他身前,挂满汗珠的脸上难掩担心的神情。
我没事。贺加珏上一秒还凶巴巴的神情立马消融,还拉着他的胳膊,从袋子里拿出冰棍,说:赶紧分给大伯大娘,一会儿改化了。
被忽视的短发大姨不干了,扯着嗓子又嚎又叫:我哪里说错了,他就是克人命,村里谁不知道他克死自己爹妈
放恁娘的狗屁!大娘一听红了眼,冰棍儿一扔,招呼着巴掌就要往人身上拍,幸亏被稍微理智点的大伯中途拦了下来。
两个女人指着对方一点都不客气地互骂,周围有拦架的,有拱火的,还有举着手机录视频的,场面那叫一个乱。
握着窦刻胳膊的贺加珏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皮肤下肌肉的紧绷和微颤。
窦刻轻轻抚开贺加珏的手,走到正在骂骂咧咧的大姨面前,蹲下身,冷漠道:让你说的我这么牛,那我不得诅咒你两句以表诚意?
大姨闻言立刻噤声,警惕地盯着窦刻,眼底升起几分恐惧。
窦刻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大姨的丈夫姗姗来迟,骂骂咧咧地将人拽走了。
没戏看了,看热闹的众人也随之淡去。
贺加珏拽着窦刻的衣角,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窦刻一口咬碎冰棒儿,用沾了凉水的手捏了下对方的脸颊,又说:等我墙角那儿割完了,咱就回去。
随后,窦刻又拿起镰刀转身下了地。
听到身后传来抽泣声的贺加珏转过身,小声换了句:大娘
没事孩子,我没事,我就是太气了。说完她擦拭几下眼角,也走远忙农活了。
大伯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语气重重道:谢谢你,刻儿有你这个好兄弟,值了!
临近中午,旁人都散了,唯独贺加珏沮丧地坐在树下的石墩上。
虽然窦刻方才并未有太大的反应,但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情绪很差。
这天的晌午饭吃得有些晚,用餐过程也很安静。
好唱歌好唠嗑的大伯都不愿说话了,只闷头喝酒,大娘也垂着头夹自己眼前的饭菜。
打好的麦粒堆满了两个天井。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便要急着推开晾晒。
贺加珏帮忙抻着袋口,窦刻用铁锨将小麦铲进去,装满束口后再扛到晒台上去重新铺开。
午时的太阳正烈,晒得窦刻皮肤上都蒙了层汗水,他一趟又一趟地运送小麦,缄口不语。
贺加珏咬着嘴唇,心想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24章 往事
欻欻欻
是铁锨拱在水泥地上发出的摩擦声。
平铺的小麦随之分成了一条又一条的小山岭。
见窦刻这么乐此不疲地赤脚推着铁锨往前走,坐在小马扎上画画的贺加珏也尝试着蹬掉鞋子踩了上去。
一股酥麻滚烫的陌生怪异感顺着后脊梁骨霎时涌上头皮,贺加珏默默打了个颤,嘴里的薄荷糖都差点掉出来。
耳边颇有节奏的声音也停了,他赶紧扭头去看,却见窦刻正杵着铁锨,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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