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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锋坐到余虹旁边的位置,拍他的肩“怎麽啦,垂头丧气的,跟你相看的那姑娘没看上你吗?”
“你不知道吗?”余虹声音里带着啜泣,他眼睛鼻尖发红,想来是大哭了一场。
聂锋看他这样,也不再笑,被他的情绪感染,神色也带上伤感,“知道什麽?”
“经义没了。”余虹哭泣到,说着大颗的泪就滚下来。
“什麽没了,没了是什麽意思?”他不信,也不敢信,问着,而声音里已带了惊慌。
余虹泣不成声,“就是没了呀,就是,啊,他,他,死了。”
聂锋的脑海嘭的炸开,眼睛瞬间发红,他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打击过大,他激烈的摇着余虹“什麽没了,什麽是没了,你说清楚。”
“我母亲说是,他昨日与芳姐上街去,遇到了那州县的侄子,那侄子看上了芳姐,竟要当街带走。经义上去阻拦,他们竟然,他们竟然。”余虹大哭着,眼泪鼻涕流作一处“他们竟然将他杀害了。”
“你骗我,你休想骗我,他时常上街的,以前不曾,昨日怎麽会,你骗我!”聂锋跌坐在椅子上,撞倒了前座的书本,撒得一地。
“你骗我。”
“锋哥,是真的,我也希望是我骗你,可是锋哥,是真的。”余虹说道,“出了人命,那人还想带走芳姐,是衆人相护才让他不能得逞。”
“他在哪里。”聂锋问,他的嗓音已经沙哑。
“他母亲哭晕过去,已将他带回家了。”
聂锋站起来,又跌倒在地,他并不哭,只红着眼睛。踉跄着走了几步又跌倒,余虹看他那样哭得更是伤心。
他出了院门,往祝经义家去,路上的人、事物并不入他的眼睛,他也似是死了的。
他跌在路上,又爬起来。磕磕盼盼着到祝经义家门时,他已是一手的泥。祝经义家的下人见是往日里送鱼的小哥,看他那悲痛欲绝的样子,也不相拦。
入了院门,见一台棺材立在堂中,他再也走不动了,彻底跌坐在院里。他看着那黑漆漆的冰冷冷的棺材,他不能呼吸,泪水彻底流下来。
他再醒来时已在自家床上,他要开口,嗓子发不出声音,眼泪却已流了下来。
“你已躺了三日,今天他出殡,去送送罢。”他母亲红着眼,也擦拭着眼泪。
他不说话,也不动,只呆呆看着前方。
“且去送送他,让他好安走。他已是去了,可你还活着,你这般,他也放心不下。”
他已经忘记自己如何走出城,如何找到他的。
他只记得下了好大的雨,他发不出声音,只是往前扑,要跳进那坑里。
身边应该是有人在哭,哭的撕心裂肺,他奇怪怎麽会有人那麽悲痛。
衆人往前拽住他,他摸着那黑漆漆的棺材,他看不清楚情绪,什麽也感受不到,只是要靠近他,要陪着他。
他的漂亮的温柔的善良的同窗。
他的前几日还在拥抱的亲吻的爱人。
怎麽能,在这压抑的冰冷的地方。
他没能随他去,他坐在荒地上,脸色煞白,衣服已被淋得湿透,发髻不知何时掉了,头发散开,滴落着雨水。
祝经义母亲忍痛安慰“他是不幸的,可你还在,你,你要替他好好活。”
他看到他还在他怀里,笑意盈盈。
他看到他仍坐在窗边抄写诗文。
他看到他霞光里的侧脸,迷离时的眼神,发红的耳根。
他站起来,跌跌撞撞离开。
他没回家,直到他母亲来寻他,他仍在府衙门前敲着鼓。府衙紧闭大门,州府的侄子,谁也不敢惹,一句意外草草结了案。
余虹、张康劝不动他,只得蹲在一侧陪他。
鼓声响了一整夜,使知晓此事的人听了也要落泪。
府衙不管,他自己来。
他放弃了从府衙寻求公平,在那人渣败类去酒楼寻欢时沖出,要杀了他複仇。
可他怎麽会是那麽多人的对手,几下便被打倒。
却在归家时看到家被一片大火淹没,沖天的火光让他年迈的父母难以逃出。
侍强淩弱,弱肉强食,难求正义。
那天之后他不再向那败类寻仇,也无人再见过他。
直到三年后一天夜里,一伙山匪闯入州府侄子的府邸,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杀尽,一把火连烧两天两夜。人们只说是天道有轮回。
聂锋笑着,葛大雄看不懂,将死之人有何可笑。
聂锋十六岁以前,源于父母的慈爱,他得享家庭之幸福;源于先生与友人的友善,他得以诗书之教;源于祝经义,他得以体会情爱。
如果没有那一天,那一天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们会考取功名,会长命百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