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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也并不为难聂峰,他虽在窗外听课,并不发出声响,无人会在意他。只是偶尔突然下雨,聂峰在外左右奔跑寻找避雨地方的可笑模样引得他们发笑,有的学生这时会招呼他进学堂避雨,时间久了,大家也说得上几句话。
这天其他人都走了,先生也去吃饭,祝经义还在座位上埋头写着什麽。
聂峰本来要走的,他母亲交待过他晚饭前要归家。可是他看着空蕩蕩的学堂里独自低着头的身影,不自觉的就走到了祝经义身边,说到“先生又留你吗?”
“啊!”这突然的问话吓得祝经义惊叫出声,拿着笔,睁着大大的眼睛。
看是聂峰,祝经义又用手拍拍了胸口,呼了口气,坐正了身体,说到“是你呀,吓我一跳。是呀,今早没背出《春望》,先生让我抄够二十遍才能归家。”
聂峰笑到“《春望》才有八句,没有背出吗?”
祝经义擡头看他,看着有气。
聂峰忍了笑,说“要我帮你抄吗?”
祝经义继续抄写着,说“不必了,我们写的字不一样,先生会认出来的。”
“我学你的字迹写。”
“多谢你,不过也不必了,没有背出来本就该罚,我不能作弊。你先回去罢。”
“那我走了,确定不要我等你吗?我母亲去我外祖母家了。”
聂峰想起今早临行时,母亲说下学了别在外面玩耍,晚饭前回家。略停了片刻,他又说到“今日可以晚归。”
祝经义擡起头,看了看窗外,没有一个人影,学堂里也只剩下他,说到“若你方便的话,就等等我吧,我就差十一遍了。”
说罢他擡起头笑到“明天请你吃南街的薯饼。”
聂峰坐在他身旁,轻声翻动着书页,他侧过头看着祝经义,昏黄的霞光下,认认真真抄写着诗歌的少年。
至此之后,祝经义再被留堂,聂峰都陪着他。
对母亲只说想在学堂多看看书,而第二天早晨他都能收到一份回礼,或是书籍,或是好的笔墨,或是吃食。祝经义也不问他喜欢什麽,就捡着自己喜欢的送他。
这天聂峰走时看到祝经义又在埋头抄写,他也不问这次抄的是什麽,要抄多少遍,就拿着书安静的坐在他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祝经义开口问到“你怎麽都陪着我。”
聂峰疑惑,什麽怎麽,回答到“你留堂,我就等着你呀。”
祝经义仍写着字,不擡头,接着说“前日余虹留堂了。”
“嗯,怎麽呢。”聂峰不解。
“昨日程志明也留堂了。”
聂峰不说话,等着他说。
“上周张康也留堂。”
聂峰笑,“哈哈哈,你要数哪些人留过堂吗?”
祝经义不接话,停了一会儿,说“可是你没有等他们。”
“哦,这个,我和他们没有很熟,交集不多。”聂峰实话实说。
“余虹与你不熟吗?上周他还借书给你,上月你们一起去郊外钓鱼。”
“余虹最近是挺熟的,他也就留了那麽一次。”
祝经义不再说话,擡头看着聂峰,带着气。聂峰用手指戳他的脸,笑道“怎麽了,都气成河豚了。”
“不许戳我脸。”祝经义气鼓鼓的回头,继续抄写诗文。
聂峰绕开话题,拿起他的纸张,问到“我看看抄的怎麽样,抄了有十遍了,真棒。”
他笑着看祝经义,看他鼓着脸颊,没忍住又用食指轻碰了一下“记住了没有呀。”
祝经义没有再笑,安静的看着聂峰,回到“没有。”
“抄十遍还没记住啊,不行不行,再抄再抄,明天先生抽查再记不住,可要被藤条打手心了。”
他把纸张给祝经义铺好,嘀咕到“怎麽抄十遍还没有记住呢。”
祝经义低头看着他,轻声回複到,“我没用心在抄。”
“心思不在诗上在哪里呀?小朋友。”聂峰一边整理纸张一边问到。
不过这次祝经义没有回答。
待铺好纸张,聂峰擡头看着他,晚风从窗户吹来,抚起他耳边的头发,霞光照着他半边脸,他是认真而温柔的神色。
盈盈秋水。聂峰想到这个词,又连忙眨了眨眼睛,移开视线,他怎麽会想到这个词,肯定是余虹借他的书的影响。这余虹,明天得和他好好说说,圣贤书不看,看这些。
聂峰红了耳根,不再看祝经义,忙说“你继续抄,用,用心写。”
他继续翻着书页,却是一句也没有看进去。转头偷偷看了看祝经义,又觉得心里面的烟花爆开了,比去年县上放的还盛大。他呼了呼气,试图把诗文填进脑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