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又抱紧了薇薇安一些,把脸贴在她的背后,轻轻蹭了蹭。
风呼雪啸中,薇薇安的声音飘了过来:别怕。
我摇摇头,小声地说:我还好,只是怕你冷。
精灵的体温总是很低,尤其和兽人相比。
薇薇安似乎怔愣了一瞬,随后声音中带上了一分笑意:那就劳烦殿下您再把我抱紧些。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文绉绉地喊什么敬称了呀!
我被她弄得面颊发烫,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薇薇安重新变得凛然的声音:是认真的哦,再往上飞空气就会变得过于稀薄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从深谷里穿过这片山脉。
下一秒,我感受到魔杖停止了上升,大弯一转,迅速而漂亮地闪过峭壁上突起的尖利巨石,冲入了迷雾之中。
与方才全速上升而带来的凛冽厉风不同,山谷中的雾气显然嗅起来更为湿润。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这里的风会比先前缓和多少。
山谷中依旧阴风厉嚎,比先前还要猛烈,即便薇薇安的斗篷内侧绣满防风符咒,我也依旧觉得耳朵都快要吹掉了。
更离奇的是,即便是如此的狂风,山谷半空的浓雾也毫无被吹散的痕迹。
为了防止迷失在浓雾之中,我们只好挨着峭壁的边缘飞行。千仞万仞的绝壁之间,浓雾中的巨石与怪树,如同时隐时现的礁石崖角,让人稍有不慎便会撞得粉碎。
我努力竖起耳朵,辨别着不同气流在空中交织的微妙区别。
一种细微的嗡鸣声传入了我的耳朵。
小心上面!我大喊。
一块巨大而尖锐的岩石从上方的浓雾中显露出身影,直直地对着我们冲来。
仿佛眨眼间我们就要在上面撞得粉身碎骨!
下一秒,眼前的景色骤然远去。
魔杖忽然开始急速地坠落。
没错,是坠落,而非下降。仿佛失去一切动力,魔杖飞行的轨迹反折出一个极为陡峭的角度,向着下方茫茫的深渊急速地坠去。
巨大的冲力和呼啸的狂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只能凭借着本能用尽一切力气抱住了薇薇安的腰。
坠落,坠落。
呼呼的风声响彻耳边,在我以为下一秒我们就要摔个粉碎的时候,魔杖陡然改变了方向,带着我们再次向上方冲去。
上升,上升。
不知道过了多久,飞行的速度终于变得和缓起来。我们再次回到了高空之中,四周是依旧望不见尽头、或许也没有尽头的浓雾。
天地群山茫茫,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把苍老的声音,在群山间响了起来。
停下、停下,鲁莽的旅人,报上你的名字,你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
那声音是如此的低沉而沧桑,回荡在山谷,像千年的风吹过万年的山岩。
浓白的雾气和雪花在山谷中翻滚着,如同一锅诡异的、冰冷的沸汤。我被吹得快要睁不开眼睛,只能努力地竖起耳朵,探出脑袋,想要辨别这声音是何方神圣。
下一秒,薇薇安的斗篷却扑一声展开,把我兜头罩住,身边的魔力也随之波动起来薇薇安用她的魔力把我严严实实地掩盖了起来。
随后,我才听到她不紧不慢地答道:我是风与星之魔法师薇薇安,此刻正要穿越这片山谷,到山的那边去。
她的声音在这片风呼雪啸中显得分外的轻,却也分外清晰。就在我屏息凝神聆听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若有似无、轻轻痒痒的触感传来,薇薇安的手覆住我的手背,用拇指尖在我的手腕中悄悄拼写道:山灵。
我耳尖莫名一烫,明白了她的意思。
山灵,即是山的意志。这些屹立在大地上的不朽群山,或许自神创造这个世界时便已经存在,并在千百年的漫长时光中诞生了自己的意志。
它们有的性情温和,山坡青绿秀美,迎来送往;有的却古怪而残暴,终年与峭壁深渊、狂风暴雨相伴,令无数旅人粉身碎骨、葬身山中。
眼前的山灵,大概是后者。
我不由得紧张地揪住了薇薇安的衣摆,然后听见那低沉冰冷的声音说:我没有听过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的身份精灵,你很傲慢。
从来没有人胆敢如此翻越群山。他们只配在我的脚下仰望我高高的峰顶,在攀登的时刻谦卑地低下头颅。
精灵,你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回答我的三个谜题。如果你能全部答对,那么我会允许你从这里通过;反之,如果答错任何一个,我就会让你在深渊中摔得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
一个。薇薇安忽然说。
什么?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回答,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一个?
薇薇安还在往下说:我的意思是,我只接受一个问题。如果我死了的话,我体内的魔力就会成为风,吹过这个世界上每个地方,告诉所有的旅人和飞禽走兽,不要再试图经过西风山脉。
等到那个时候,你就等着在接下来的成千上万里,对着那些不会说话的木头和石头编谜语吧,不会再人回答你的问题了怎样?
我默默地拽紧薇薇安的衣摆。
我是说,如果万一,万一如果,薇薇安这脾气惹怒了对方的话,这样的安全感起码能让我不至于在生死狂飙中,因为心脏跳动过速而亡。
还能拿她这脾气怎么办呢?习惯呗!
对方依旧在沉默着,在风雪隆隆的呼啸中,高耸如云的山峰伫立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似乎正在思考。
也或许是在无言的暴怒中思考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在这巍峨群山带来的无形威压中,我已经做好了下一秒就要和薇薇安一起生死时速的准备。
然后,风中飘来了山的声音。
真、真的吗?对方弱弱地问,你们人类世界难道已经不流行这种猜谜语的桥段了吗?
不流行了。我听见薇薇安相当冷酷无情地说,这剧情上次流行,大概还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呢废话少说,猜谜吧,不然我走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对方气愤地说,编谜语也是、很辛苦的!
走了。
等等!
大山深处的雾气翻滚起来,回荡的风发出了一种类似于人类清嗓子的声音,山灵结巴了一会,终于找回了最初那个苍老、迟缓而又威严的语气:那么,你听好了
世存一物,无色无形;富者所愿,贫者所需;
智者亦求,愚者亦得;今欲问汝,此物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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