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两村,走访了二十余户,发现十之有五,家中青壮在白梨坞充当私户。
此概率不可小觑,凌晋心头渐重,在日落之前,匆匆向周溪浅休憩之所归去。
凌晋进屋时,周溪浅正裸着两条白嫩小腿晒晾伤口,见到凌晋,连忙将两条小腿藏进衾被内。
凌晋微哂,走上前来,“上药了?”
周溪浅躲在被下点点头。
少年俨然换过衣服,柔软的里衣在领口处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凌晋在那片肌肤上一凝,问道:“皮肉伤?”
周溪浅再次点点头。
凌晋发出一声近似气音的轻笑,像感叹,又像嘲弄,“我还当你伤着筋骨了。”
少年幼圆的杏眼立马变得不忿。
凌晋抱起臂,微一扬眉,“既如此,挪里面去。”
凌晋昨日领教过这小东西往榻内钻的本事,并不想今日再来一遭,既然只是一点皮肉伤,自己没必要再迁就他。
可周溪浅扁下嘴,细声细气道:“我不敢动。”
“哦,”凌晋放下胳膊,“那我把你抱过去。”
周溪浅连忙裹着被子往里挪了一大截。
凌晋哼笑一声,沿着榻边坐下,“明天还能骑马吗?”
“不能了,”周溪浅摇了摇头,“我腿都出血了……”
“娇气。”凌晋评判。
周溪浅立马瞪向凌晋,却听凌晋道:“今日的调查结果,不容乐观。”
周溪浅顾不上置气,讶然道:“真的都去当私户了吗?”
“十之有五。”凌晋将今日推断与周溪浅又说了一遍,“此行之险,或比你我所想更甚。”
周溪浅的神情软弱了下来,他看向凌晋,“那我们还去吗?”
“去。”
“可——”
凌晋打断他,“你不似建京口音,你在哪里长大?”
“……会稽。”
“周家老宅?”
周溪浅点点头。
凌晋看向他,“我记得尚书令的兄长在建京有宅邸。”
周溪浅移开眼,“可我就是在老宅长大。”
“好,你是会稽人士,由我父照料长大,我在荆州当一个军中小吏,多年未归,去岁我父病重,我脱籍返乡,败光家底亦不能挽救我父。临去前,我父叮嘱你我投奔徐州刺史,这套话语,你记住了吗?”
周溪浅点点头。
凌晋神情柔缓了些许,“进了白梨坞,你什么也不必做。”
周溪浅不解地看向他,“你不是让我画白梨坞的地图吗?”
“不用了。”
周溪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方要说什么,就听凌晋道:“至于我做了什么,你也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周溪浅连忙撑着身子支起上身,“你不能让我不帮你。”
凌晋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周溪浅脸上,周溪浅在这种目光下渐渐无所适从起来。
他听到凌晋又一次发出那种类似气音的微声,“我去叫主家准备晚膳。”
他站起身,目光如有实质地在周溪浅身上一顿,“腿上有伤,就当晾着。”
凌晋推门走了。
周溪浅脸上泛起热意,他掀开衾被,露出自己未着寸缕的双腿。
第20章
这一夜,凌晋再一次被迫与周溪浅同榻。无法,村户不比富户,能匀一张榻供他二人休憩已是勉强,若再要求分榻,便是逼迫主家卧地而眠了。
于是凌晋只得再次强调自己觉浅,在凌晋的再三威胁下,周溪浅缩在墙根,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动,凌晋这才放心地阖上眼。他实在太倦怠了,一面想着明日的安排,一面沉沉入睡。
不知是凌晋威胁有效,还是受困于腿伤,周溪浅果真一晚上一动未动,凌晋难得好眠,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时,凌晋发觉自己的臂膀再次被人圈住,暖洋洋,毛茸茸,有些痒。
他微微侧目,发现周溪浅不知何时蜷在自己身边,面庞埋入上臂,两只手如昨日般将自己的胳膊抱入怀中,睡得一派安详。
匀长的呼吸扑打在臂膀,凌晋感到一小片肌理被泅热了。
晨曦的微光洒在少年细腻幼态的面庞,那总如猫儿般乖觉娇凌的眼睛阖上了,纤长的睫毛轻颤,看起来有些可爱可亲。
凌晋忽而生出点意趣,屈指,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一弹。
白皙的皮肤登时红了一小片,周溪浅朦胧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凌晋,幼圆的双眸瞬间瞪大了。
“你——”少年从臂膀中抬起头来,“你怎么——”
“我怎么?”凌晋靠近他。
“你干嘛靠我这么近?”
凌晋看了一眼他仍然圈在臂膀上的双手,贴在他的颊畔,低声道:“是你自己钻我怀里的。”
周溪浅原本就圆的双眸愈发瞪得浑圆,凌晋在他耳边轻笑一声,少年颈侧白嫩的皮肤登时激起一层小疙瘩,纤薄的耳廓也跟着红了。
这番情态实在可亲,凌晋将目光移到少年脸庞,在与周溪浅彷徨无措的眸光交汇时,凌晋呼吸微微一顿。
周溪浅倏然松开臂膀,向后仰去。
凌晋亦跟着坐起身来,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好整以暇地看向周溪浅,“连着抱了我两夜,周小公子是为何意?”
周溪浅耳尖通红,却一脸戒备地瞪着他。
凌晋笑了笑,“今天你在这休息,我去打探。”
见周溪浅仍不开口,凌晋只得自己又添了句:“记得涂药。”
周溪浅腿上有伤,在村户家多住了两日。凌晋则一连跑了数个村户,将周边的情形探查了个遍。未免来回奔波,凌晋夜晚并未回来,而是直接宿在别村,直到两日后才重新归来。
归来后,凌晋喊周溪浅一道上路。
周溪浅望着眼前骏马,眼中露出了明显的瑟缩。
凌晋将缰绳放到他手中,“二十里外的山楼镇有泗水津渡,到那里可以改水路。”
周溪浅道:“你不打探了吗?”
“打探。到了山楼,你再等我两日,等我把远处的村镇走完,再行出发。”
周溪浅意识到自己给凌晋添麻烦了,如果走陆路,凌晋不过沿路打探,可因为自己腿伤,凌晋只得像前两日一样来回折返,将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思及此,他的声音小了下来,“你这样很累。”
凌晋勾了勾唇,淡淡道:“我宿在外面,不算麻烦。”
于是周溪浅没再说什么,抬着尚未恢复的腿笨拙地爬上马,与凌晋一起出发了。
山楼镇有离此地最近的津渡,可即便如此,仍有二十里的陆路要走。
刚骑不久,周溪浅就感到自己的伤口再次磨破了,可他不想给凌晋添麻烦,便什么也没说,咬着牙地闷头赶路。
在快到山楼时,周溪浅突然弓下身,握缰的手细细颤抖起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坚持不住了。
凌晋却突然拽过周溪浅的缰绳,跃到了周溪浅身后。
他单臂揽过周溪浅的双腿,使他从跨骑改为侧坐,另一只手驭着两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