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又偷偷看了纪时昼一眼。
明明是不满的,地盘被陌生气息侵占了,可又什么都不能说。
这也没办法,这里什么都不属于他,方霁不会主动离开,除非纪时昼亲口叫他走,到那时他就只能乖乖听话了。
我之前回华都,师毅也回去了。纪时昼忽然说。
方霁放下果汁,神情从茫然到凝重。
收起你多余的担心,别那么看着我。纪时昼敲了敲桌面,只是跟你说一声。
闹不愉快的地方被他省略了,和师琼的争执也省略了。纪时昼觉得方霁没必要知道,华都是很大,但他是师家人,和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师毅这几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里许多亲戚都想借师琼和他的关系,搭上师毅这条线。
可惜师琼是个疯子,而纪时昼厌恶这家人到了极点。
当年池杰傻乎乎被师琼骗得差点把家底都掏给女人,还是纪时昼看不过去站出来提醒。
池杰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安排方霁去自己的餐厅工作都是小事,就算方霁不来上班,池杰也能闭着眼照样开工资给他。
当年他刚从国外镀金回来,对华都商圈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师家的事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纪时昼是这家人里最正常的一个了。
哪怕是这样,他有些时候的有些行为都令池杰无法理解。
你要是想对他好就干脆点对他好,这么拐弯抹角干什么?
公寓是精心挑选后才选定在餐厅附近的,纪时昼骗方霁把租金说少了一半,池杰看不懂现在的小年轻,你真不怕他转头就跑了?
纪时昼笑起来酒窝浅浅的,说出的话和想表达的意思完全相反,他失约的次数够多了,我又没有拴着他,他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池杰早该知道,以纪时昼的疯子妈为首,他们师家人没有一个正常。
两个女生喝过饮料又聊了会儿天就开口告辞了,纪时昼把她们送到门口。
脸上长着雀斑女生忽然说:学长,你能送送我们吗?
她那副迫切的模样被纪时昼看在眼里,思忖不到两秒,点头答应了,转头看到小狗和方霁一齐望着自己。
给我留门,一会儿回来。
门在方霁眼前关闭,连同小狗一块被关在公寓里,明明不是形影单只,却显得孤零零。
走出小区,其中一个女生自觉找了个借口朝另外一个方向走,留下雀斑女孩和纪时昼独处。
往前走了两步后,女生终于鼓起勇气:学长,你有女朋友了吗?
纪时昼顿了下步子,忽然觉得可以停在这里,不必再走下去。
没有。
他想到今天之所以答应女生的要求,带她们来看狗,是想惩罚方霁擅自做主的行为。
结果更像惩罚他自己。
方霁一点都不在意。
纪时昼要被气死了。
女生说:那
她刚开了个头,就被纪时昼打断了,他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我?
女生的眼神闪动一下,刚要回答,纪时昼又抛出下一个问题,有多喜欢?
女生微微诧异,然而纪时昼根本没管她,继续:会为了我放弃家人吗?
女生笑容凝固在脸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纪时昼又重复了一遍,你会为我放弃家人吗?
女生退后一步,茫然地摇摇头,仿佛纪时昼说出有史以来最晦涩的语言,她拼凑不出其中形状。
纪时昼了然地点点头,可是方霁会。
他目光终于落在女孩身上,认真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
女生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神经病。
纪时昼一点都不意外。
以前师毅也这么说过他。他儿时最崇拜最敬佩的舅舅对他说过,你简直和你妈一样神经病。
女生脸色不好地匆匆走了。
纪时昼转身朝公寓方向走去,是回去找方霁,去看属于他的小狗。
他忽然不想等了,也受够了忍耐。
小狗!危险!
第29章 我高兴还来不及
蒋新柔坐在餐厅落地窗对面,手里捧着一杯冰可可,四下张望无果后才插上吸管嘬了一口。
去年有段时间,她和纪时昼常常来这家餐厅。
方霁误以为两个人在一块,还特别给他们准备一桌超量的菜品,其私心一览无遗。
他对待一个人好的方式太简单也太赤城了,这也是蒋新柔死心的原因之一。
这两个人之间插不进去另外的人或物,方霁永远把纪时昼放在第一位,那位置旁人想都不要想,碰也碰不到。
冰可可在口腔里弥漫,最后余留下的竟是苦味。
蒋新柔再次抬眼,窗玻璃上映出一个人的倒影,高个子宽肩膀,留着短硬的胡须,既成熟又英俊。
池杰比她大了12岁,第一次听到她的告白,想也没想拒绝了,理由是:你还是个孩子。
蒋新柔不死心,和纪时昼达成某种协议,两个人一块进出餐厅,第一回 就被池杰看破了。
男人笑着要她别闹,低沉含笑的嗓音又一下砸进她心里。
天知道最初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池杰,只是听说方霁在这里打工,忍不住想要看一看他。
不是抱着看她的青春,看她无疾而终的初恋这样矫情的想法,只是单纯想要看一看方霁过得好不好。
他能从那个小县城里出来她很为他高兴,同时也明白只有纪时昼能做到如此地步,只有纪时昼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走出那个禁锢之地,脱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
那一年她上大一,看到方霁剪了头发,员工服都穿得那么好看,整整齐齐又干净合身地穿在他身上。短短几秒的注视,她坐在餐厅里泪流满面。
她是暗恋者,是旁观者,是离方霁那么近又那么远的存在。
方霁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许也不记得她的模样。
她眼前模糊一片,忽然出现一抹被泪水斑驳了的白色,有人把纸巾递到她面前。
怎么?看上我们员工啦?男人坐在隔她一桌的椅子上,要不要他的电话号码?我可知道。
蒋新柔擦掉眼泪,还没看清男人的长相,把那张纸巾攥紧在手里,不需要你热心肠。
池杰笑起来,点点头起身道:行,那你别哭了,送你一杯可可怎么样?你们小孩子应该喜欢喝。
蒋新柔惊觉这人很可能是店长,自己刚才没礼貌,想要补救却只能对着男人的背影讲:不用了
结果她喝下去的那杯可可很甜,这家餐厅的菜品也很好吃。
那是蒋新柔整个大一学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
后来上了大二,关阳起哄让纪时昼请客吃饭,纪时昼带着他们一帮人来了这家餐厅。
一群学生开了一间包厢,方霁负责招待他们这一桌。
席间关阳再一次逮着纪时昼讲话,说他骗人,明明就是混血还不承认。
关阳那洋洋得意的表情,好像自己发掘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曾祖母不是俄罗斯人吗?
有人戳了他一下,低声提醒:纪时昼不是。
关阳还傻呵呵地,怎么不是?
纪时昼没有圆场也没有回答关阳的问题,因为方霁把备用的餐具摔碎在地上。
他和纪时昼对视,眨眼的同时毫无愧疚心理地说:对不起。
纪时昼问他:真的对不起吗?
方霁的表情分明在说,是错了,但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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