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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
“大概是因为命运使然。我们也在历史长河中,既是历史,便无法改变。改得了过程改不了结局,改得了这个人改不了那个人。”
园艺铲很快挖掘出两个手掌大小的深坑,迟入泮将灌了骨灰的石头桩子埋进去。
“这个没有名字的是谁?”
“你希望是谁那就是谁。”
“是你立的吗?”
“不是我,是我们。”
抛弃了铲子,迟入泮用手将土夯实,捡了四周的银杏叶,将暴露在外的土壤遮盖住,像是给他们穿了新衣。
“我带了黄纸。”
“可是这里不能烧纸。”
“我有灭火器。”
“你骗人。”
雨伞轻轻晃动了一下,伞沿下的水珠连成了线条,串着几片银杏落入浅浅的水洼。
淡淡的香火味被蓝色火焰引出,在一枚即将燃尽时新的一枚缓缓靠近,灼热的火蛇吞吐着信子,一呼一吸之间,胀大缩小胀大缩小。
悦耳的钢琴声响起,仅仅几秒骤然停止。
“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什麽地方?”
“暂时保密。”
最后一枚纸钱燃烧殆尽,乌黑脆弱的残留物在湿气作用下黏附在扇形叶片上,犹如缺乏道德意识的低素质人群随地吐下的浓痰或是口香糖,来来往往的脚底踩踏下,变得更加丑陋难堪。
富丽堂皇的庄园本应是风景优美的私人领域,当下却被灯光闪烁的形形色色车辆堵住了门口。
迟入泮没有下车,只是透过雨刮器刮开的雨雾缝隙看着一朵朵蘑菇从庄园里出来被送上救护车。
“这里的人每个月可以在监视下回家一次,据其中一个女孩说,唐筱本月的外出时间在上周日,但是前天又提出降低5%的报酬从而换取额外外出的机会。她早上出门,中午回来,只是傍晚又不顾门口的阻拦跑了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蒋旭大概是在上周日见到了保镖陪同下的唐筱,并在前天私底下约了见面,结束后跟蹤到了这里。他应该什麽都没有发现,只是单纯地以为唐筱肚子里孩子和这座庄园的主人有关。所以在他带着何云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
“她们在这里做什麽?”
“等孩子生下来,拿上一大笔钱。回家或者选择拿下一笔钱。”
“这些孩子是谁的?”
“暂时还不知道。有的来源于蒙面人,有的来源于精子。”
“这个庄园是谁的?”
“一个已死之人。”
“他们算是见义勇为吗?”
“这件事不能大肆宣扬。”
“所以只是把这些女孩从这里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对。”
“有什麽意义?”
“该有的态度还是要表现出来的。”
雨刮器即使开到最大档位,也很难将玻璃上的清明长时间保留。迟入泮在那些红蓝闪烁中看见了在暴雨中挣扎的高挑阴影。
竹影倾斜,节节仍向天齐。
一伞两人而来,四足拾级而上。迟入泮在半个月内来了三次天竹公园,每次的心境都截然不同。
再一次在风雨飘摇里点燃了黄纸,连接起阴阳两界的通道。
“旭哥,我当初说你喜欢云屹哥你不信,还向我解释了那麽一大堆。你们上次吵架我全都听见了,真后悔当时没有跑出来按着你的头帮你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勇闯警局,挟持警察,就为了杀了兇手替云屹哥报仇,可惜了,你的英勇身姿只能永远留在监控里了。”
“如果我们那天晚上不让他走就好了,最起码我们还能一起度过最后一个夜晚,而不是在争吵和告别中匆匆分离。”
“云屹哥,唐筱和你一样,她也很喜欢你。我想,她应该是想去赚一大笔钱,让你工作不再那麽辛苦,不用天天被当事人骂。”
“云屹哥,我还没学会怎麽抓头发呢。你让我以后怎麽出门见人?”
你们让我以后怎麽办?
再也不会有人喊我真正的名字了。
人类的本质
狂风暴雨中,不知白昼与夜晚何时交替。
迟入泮跟着郁羲回家,刚进门就被两只狗围得团团转。
黑白边牧警惕地低吠着,金毛却是个热心肠的,不管来人是谁就往身上扑。
“你先去洗澡,我去找身新衣服,到时候放在门口你自己拿。”郁羲打开楼梯口的宠物隔离门,扭头招呼迟入泮跟上,“一楼次卧是他们住的,你住二楼。”
迟入泮费力地拨开身上的金毛和腿边的边牧,在闪身上了楼梯之后立刻关上隔离门,但还是差点夹住金毛的狗头。
他很快洗干净爬上床,本打算眯一会儿就去厨房主动做晚饭,没想到在雨声白噪音加持下,一睁眼就到了晚上十点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