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者的嘴角抿得更紧,在看到颜色不同褶皱明显的衣角后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次只能这样了,以后得带纸巾,最好是湿纸巾。”迟入泮扬起头笑着说道,“你先忍一忍。”
喧闹声越来越近,流淌绵延的星光在不远处彙聚堵塞,随着交警的指挥,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将零星几点火光淹没。
“铛——”
铜锣重重敲响,余音袅袅中彩旗挥舞的“唰唰”声飒爽肆意。
“铛——”
唢吶鼓队奏响,舞龙舞狮活泼好动,灵活地眨着眼睛摇着尾巴与围观群衆互动。
迟入泮拎着灭火器站在路边,看得目不转睛。
倒不是巡游队伍有多丰富,而是火灾隐患太多,他两只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一个小男孩艰难地举着比他还要高的火把,火苗时不时往后倒去,多次差一点点燃身后家长的衣服。
还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直接将火把顶端在地上碾了两下,把残留着火星的木棍扔进垃圾桶后就转身混进了人群里。
迟入泮正準备往那边跑查看情况,就看见维持秩序的保安已经掏出来,骂骂咧咧一通输出。
“到底是谁一拍脑袋想的活动?”迟入泮紧张地到处观察,“着火了又要通报批评,还要扣年终奖。”
前不久还觉得浪漫的场景顿时就变成了巨大的麻烦事,迟入泮恨不得打开灭火器把所有人扑一遍,然后拍拍屁股回家安心睡觉。
他正想着,就看见两个人从身边走过。熟悉的发型和模样让他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呦,站岗呢?”外国友人特意倒退几步,停在迟入泮面前。
“沈教授!你也在这!”男生跳上人行道,脑后的小辫子也跳动了一下。
“陪朋友站岗。”沈贽说道,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拎着一瓶灭火器。
教授?!迟入泮立刻把对方手里的灭火器抢过来,开玩笑,让教授干这活?太罪过了。
“怪不得。”外国友人来回打量着两个人,语气调侃,“原来那个电话是受你所托啊。”
“沈教授,等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吃夜宵?”男生自来熟地碰了碰沈贽的胳膊。
后者看向迟入泮,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我就不去了,等会儿结束还得和环卫一起收拾呢。”迟入泮说道,“你和他们去吧。”
沈贽看向男生,“不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短暂停留的两个人重新跟上查夜队伍,簇拥着八人擡的城隍爷轿子往前走。
“他是你学生?”迟入泮好奇,“上次他们俩去我家,把那个变态赶走了。”
“不是学生。”沈贽的表情略有些痛苦,伴随着些许失落与难堪,“在……避难所认识的。”
迟入泮四处张望,没注意到对方的异常,“什麽避难所?”
沈贽擡起头,“在那里。”
迟入泮跟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圆月高悬与满天星辰。
中元节
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
时值中元,地宫打开地狱之门,衆鬼离开冥界。有主的鬼回家去,没主的就游蕩人间,各处徘徊。
女生们在社区门口为游蕩的孤魂準备饭食和纸钱,身强力壮的男士们则早早开始巡察,确保居民焚烧过后没有火星残留,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迟入泮灭火器不离身,身上背一个,一手拎一个,电车上还放着两个。
他巡逻路过那片银杏林,想着去看一眼淩澌也不过五分钟的事情,应该算不上玩忽职守。其实他早就想好了要这麽做,要不然也不会从社区出发时就顺手带了一包自己折的黄纸。
树林里不可以烧纸,迟入泮就在马路边上挑了块干净的地方,用粉笔画了个圈,留了一个缺口没有画完整。他不知道这是个什麽说法,但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已经留有衆多焚烧痕迹的马路上也有不少这样的圈,还有人来跟他借粉笔。
“爸爸,妈妈,我已经离开家了,也变得不像原来了,你们还能找到我吗?
“我把地址写在黄纸上了,你们一定要来看看我啊。我现在过得可好了,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你们在来的路上有可能会遇到我,但那其实不是我。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叫淩澌。
“希望你们可以一起过来。
“我今晚会梦到你们吗?”
精致小巧的纸元宝被火焰吞噬,化为轻飘飘的黑色灰烬,无飞亦可飞扬,大概是因为其驱动力来源于生者的无尽怀念。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优良传统,迟入泮锁了车往河边走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