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遭遇的事,叶行舟应该会帮她处理吧。
倒是刷到同城的另一则新闻,一位国内新锐画家即将举办个展,预告图片很独特,只见斑斓色块,好像某幅画作的冰山一角。
这时手机震一下,郁溪心里砰砰两跳,赶忙凝眸去看
不是她想象中的人发来消息,竟是好久没联系的舒星:明天是对我很重要的一场个展,有兴趣来看么?
郁溪没回,五分钟后,舒星又发来:如果你有空,明天个展前,我想找你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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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说不上自己是带着什么心情,去赴了舒星的约。
她总想起舒星送给她的那个相框,嵌着祝镇山上摘来的不知名小黄花,曾被舒星戴在她耳旁,后来摆在大学宿舍桌上看着也干净,像来自那个盛夏的一点念想。
舒星约她在咖啡馆见,头深深埋下去:对不起!
抬头起来的时候,一脸诚挚:这么久没联系,是因为我心里有两件事一直过不去,我想,我不能再逃避,还是得郑重的跟你道歉。
郁溪瞧着她。
第一,她从钱包里小心取出泛黄纸页:当年冉姐
郁溪轻声道:不要再叫她那个名字。
舒星一愣,点头:当年依姐离开祝镇时,曾给你留了这样一张字条,是我私自藏下了。
郁溪低头去看,江依的字和她的人一样透着清妩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别找我,好好去上你的学。
郁溪看得心暖,很想伸手抚过那些历经岁月的字,江依当年,到底是对她有交代的,这是她第一次亲眼得见。
却又心酸,兜兜转转十年,现在的江依,还是陪在叶行舟身边。
讽刺得像个玩笑。
还有第二件,舒星咬唇道:当年我们出发去英国,在机场时,依姐给你发过一条短信,也被我删掉了。
郁溪嘴唇蠕动:她发什么?
一字一句,说不上是愧疚还是什么心理作祟,这么多年过去,舒星却记得很清楚如果我变回你记忆里的那个人,没了束缚,你要不要试试和我在一起?
郁溪无措端起桌上咖啡杯。
她喝不惯咖啡,此时却庆幸咖啡够苦,盖过她一阵鼻酸。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追着江依、缠着江依,执拗不肯放,这也导致了她内心带着惶惶的自卑,又因着本性冲动,做了不少伤人伤己的事。
却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江依早已主动向她迈出了第一步。
只是。
郁溪又喝了口咖啡,苦涩腻在舌尖。
她被她的冲动制约,江依则摆不开叶行舟,她俩都受往事的桎梏,好像再怎么兜兜转转,也只有走向死局。
舒星看样子快要哭出来:你能原谅我么?
郁溪长出一口气:算了,这些事别再提了。
舒星揉揉眼,带着眼尾的红,强挤出一抹笑意:别说你,我都很讨厌我自己,想不到自己是这种人,只是
她带着泫然欲泣的哭腔,又染着故作坚强的笑意,头埋下去:我真的很喜欢你。
像挤出一句多年来埋藏心底的话,真心似黏在植物根系上的土壤。
郁溪跟着埋头,掩藏心底微微的震撼。
她和江依这么多年,之间到底隔着茫茫不可追的往事,隔着叶行舟。
她也值得被另一个人这样深刻的惦念十年、完整的喜欢十年么?
舒星不停拿纸巾压着眼角,不再说的出话。
倒是郁溪先开口:别把眼睛揉肿了,待会儿个展上不好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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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国内同期的年轻画家,舒星的画展很有排面。
门口安保制度严格,必须持邀请函才能入内,各界名流,衣香鬓影。
郁溪跟着她进去,扫视:这次安保怎么这么严,有名人?
舒星安抚她:放心,叶总还在医院,这次我没邀请她。
言外之意,江依这次也不会来。
郁溪抿嘴不接话,舒星贴心的转个话题:保障名流安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次个展我要发布一幅作品,不想不相关的人入场看到。
郁溪想起微博上管中窥豹的色块:就是那一幅吧?
舒星眸子闪亮:对,原来你看到了啊。
那样的光彩,好像她是真心热爱着绘画。
郁溪点头:在微博上刷到了,有点好奇,好像跟你以前的风格不太一样。
以前舒星用色清雅,这次却格外浓烈。
舒星道:花了点心思,做了点改变。
那为什么不想更多人看到?
我不贪心。舒星浅笑:画这东西,给能理解、能欣赏的人看就好了,更多不相关的人看到,不过多些口舌。
这时有人唤:小星。
舒星扭头去看,脸上笑容终于明朗起来,拉着个年轻女孩到郁溪身边介绍:这是我闺蜜。
郁溪淡淡点头。
女孩笑道:郁工程师吧?早不知听小星提你多少次了。
舒星带着羞,直捅她胳膊。
郁溪注视她的样子忍不住想:自己在江依面前也是这样么?
千回百转,患得患失。
女孩叫舒星:大画家,这次个展开完你该一炮而红了,还叫得动你陪我去洗手间么?
舒星轻拍她:别笑话我了。又挽起她胳膊:走吧。
郁溪默默望着展馆最深处的墙上,挂着红丝绒遮盖的画框,那便是舒星即将发布的大作。
她走过去,立于墙前。
一位白发老者,不知何时踱步过来:你喜欢画?
郁溪望他一眼。
现在她也能判断出,老者身上低调不惹眼的衣着,反而是最高的矜贵。莫名让她想起一个人江依回邶城后,第一个赶来献花的温涵空。
追溯起来,江依身边围绕的一直都是这些人,叶行舟、温涵空,与她的随性外套加牛仔裤那么不一样。
瞥见老者打量的目光,郁溪淡道:我不喜欢画。
老者却像是满意这答案,点点头,兀自走开去。
郁溪不知这老者是何人,为何来与她搭话?是看她与今日来画展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么?
此时,洗手间。
舒星闺蜜锁上门,一边补妆,一边对舒星压低声音笑道:我觉得你这人也挺厉害的,世界上还真没有你要不到的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你到底还是要把小狼狗搞到手了。
舒星笑得乖巧,那份乖巧却像罩在她脸上的面具,眼底透出蓬勃的欲望。
她站在窗口透进的光里,干净得像个天使,手指却抵着盥洗台的暗纹摩挲,陷入一片阴影。
她内心充斥着一股奇异的满足。
展厅里挂着的画,将把她推上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而展厅里站着的郁溪,离开了江依走到她身边。
这两件事物都与她家庭无关,是她自己筹谋许久,好不容易得到手的。
她笑挽住闺蜜的手:好了,够美了,我们回展厅去吧。
她迫不及待,去收割自己的胜利果实。
回到展厅,却发现郁溪不在原处,她心里一慌:难道郁溪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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