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半年后,周齐真的和龚晓在一起了。
也许是太久没见,平时的生活也没什么交集,周齐给郁溪和龚晓介绍完后,三人都没什么话了。龚晓抓过周齐手边的茶壶,给郁溪倒了杯大麦茶,郁溪就沉默的喝茶。
坐在郁溪另一边的人,她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对方显然对她有印象,挺热切的跟她搭话:你那桃花眼姐姐找到了么?
郁溪的肩膀一瞬僵住。
她之前加这个老乡群,就是为了找江依。那时她还根本不知道,江依就是名动世界的明星江冉歌。
现在被猛然问起,好像一个讽刺的玩笑。
周齐现在也知道了江依就是江冉歌,怕郁溪尴尬,赶紧笑着打个圆场:那就是郁溪在老家认识的一个姐姐,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不找呗,没那么重要。
那人点点头:这样啊。
又去跟其他人喝酒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喝酒吃烤肉。郁溪并不知道自己烤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却知道自己喝了很多烧酒,辣辣的,刺激着她混沌的灵魂,在嘴里很有存在感,一直烧到她心里。
周齐问她:你酒量变好了?
郁溪麻木的点点头。
可能是的。
不然怎么喝了这么多也不醉呢?
这时,龚晓被一堆女生叫过去自拍P照片玩了,她是那种很容易跟人熟起来的性子,第一次跟周齐参加同学会,就能跟女生们玩到一起。
周齐远远看着他女朋友的背影,轻声问郁溪:你不会还忘不了她吧?
郁溪笑笑闷了一杯酒:早忘了。
周齐的心里刺了一下。
忘什么呢?
他都还没指名道姓说是谁,郁溪就已在心里给出了自欺欺人的答案。
之后,郁溪像是为了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带开似的,问周齐: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
周齐挺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一笑让他又重回当年那个羞涩的少年:才谈了半个月。
郁溪沉默的喝酒,他偷偷瞟郁溪:你一直没谈?
郁溪咬着酒杯摇头。
周齐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谈一个挺好的。我现在觉得,不是人人都有运气等到自己喜欢的人,找一个能好好相处的,也挺好。
郁溪看他一眼。
周齐笑笑,主动举起酒杯对着郁溪:来,祝福我吧,我还挺需要你的祝福的。
郁溪笑着举起酒杯。
平安夜的烤肉店里,有人自拍,有人唱歌,有人喝多了用筷子敲着碗大笑。一片觥筹交错里,没人知道在店里的一个角落,有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在跟他内向却兵荒马乱的青春,做一次郑重其事的告别。
郁溪说:她人挺好的,你们会好好在一起的。
周齐笑:你怎么知道她人挺好的?你之前又不认识她。
郁溪轻声说:她刚主动给我倒了杯大麦茶。
周齐又笑了,笑了半天。
郁溪:笑什么?
周齐:我笑你这个人,其实真挺矛盾的。表面看着吧特高冷特不好接近,其实别人主动给你倒杯茶,你都觉得对方是好人。
他觉得这样的郁溪有点可爱,笑着笑着又替郁溪有点心酸。
因为从小得到的爱太少了,所以碎片式的一点温暖,都看在眼里、抓在手里不放。
那股心酸的感觉让周齐又喝了一杯酒,他酒量也不好,带着点醉意对郁溪说:郁溪,别等了。你看我不也没等了吗?做人不能太倔你知道吗?
郁溪轻轻的:嗯。
******
老乡聚会都是AA制,大家闹哄哄在群里发红包付了账,又一起闹哄哄涌到烤肉店门口。
组织老乡聚会的人,拎着一兜子苹果给每人发了一个:来来来,这个不要钱,是我们组委会送大家的平安夜礼物!
郁溪手里也被塞了一个。
其实到现在郁溪已经知道,苹果和平安夜、圣诞节这种洋节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谐了平安的音,才被频频当礼物送出。
周齐喝得稍微有点多,他的苹果龚晓帮他拿着,一边还得扶着他,他一手搭在龚晓肩上对郁溪说:我跟你说的话别忘了。
郁溪:我跟你说的话也别忘了。
龚晓问郁溪:你说了什么?
周齐咧嘴一笑:她让我好好对你!
龚晓笑了,看向郁溪:谢谢。
郁溪:应该的,你们很配。她看了眼挂在龚晓肩上的周齐:他真有点喝多了,你们赶紧回学校去吧。
龚晓问:那你呢?我看你也喝挺多的,没事吧?要不要找个人送你?
郁溪晃晃脑袋:我好像真没什么事,坐个地铁就回学校了。
龚晓架着周齐去打车,郁溪跟他们告别后,一个人往地铁站走。
路上路过的行人,大多参加完聚会,顶着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两个女生路过郁溪身边,其中一个挽着另一个的手臂:就跟你说了!下初雪的平安夜许愿最灵了!
另一个女生眉开眼笑:是啊是啊!我现在信了!
郁溪心想:是吗?还有这个说法吗?
上了地铁,也许是很多聚会还没散场的缘故,地铁车厢里难得的空,郁溪竟然有一个座位。她坐着随着地铁摆荡,车厢里的暖气熏着她,她后知后觉酒气上涌,头晕乎乎的。
她看着对面一个小女孩,因为车厢很空,反跪在座椅上,在熏出一点水汽的车窗上画画,她妈妈侧身护着她的背:小心点!
小女孩笑嘻嘻的,在车窗上画出一个圆,又一个圆,再点两点,就变成一个雪人。
她妈把她扭过来:好了好了,画完了就坐好了。
郁溪随着车厢摆荡,看着车窗上那个小小的雪人,这时广播女声报站:碧潭站到了。
在车门关闭前的最后一秒,郁溪抢下车去。
******
郁溪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走在街上,天上的雪还在下着。
这场今冬的初雪,下了一整晚了,由细碎的雪末变成有点大的雪团子,地上由薄薄一层雪,变成现在有点厚的一层,脚踩下去有点积雪的感觉了。
冷空气吹得郁溪头清醒了一点,她想:怎么就很神经的在这一站下了车呢?
这不是回邶航的地铁站,而是去碧云居的地铁站。
其实郁溪都没明白她在这一站下车干嘛,她只是晕乎乎往碧云居走,走到小区门口的岗亭,摸出双肩包里的通行证给保安看。
因为当朵朵的家教,所以她一直有这小区的通行证,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去英国,该早点让朵朵准备找新老师了。
她走到江依那一栋别墅门口,停下脚步,往里望去。
里面没灯,朵朵应该在医院,至于江依,不知是不在,还是睡了。
不过没所谓,因为郁溪本来也不是来找江依的。
她在门口蹲下,肩上的双肩包拖的她重心不稳,她就把包摘下来放在一边。
她脑子里是刚才小女孩在地铁车窗上画的雪人,就在江依别墅门口堆了个雪人。
手里一直攥着个苹果,就拿苹果当雪人的下半身,又去做上半身的雪团。地上的积雪不够厚,郁溪就双手攒着把雪拢在一起,手指很快就冻红了。
小小一个雪人很快堆好了,郁溪身上没东西可以当它的鼻子和眼睛,头也不圆,怪模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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