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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他不可?”
裴归渡忽而看一眼裴程,正色道:“非他不可。”
裴程叹一口气,道:“那你可得仔细些,你叔父是个顽固,挡了他侄子道的他都不会放过。”
裴归渡闻言佯装一本正经道:“我也是他侄子,说到底您还是他兄长,于情于理先来后到,他都应先给我让路不是麽?”
裴程瞪他一眼,斥道:“同你母亲装傻便罢,少在我这儿扯谎,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裴归渡沉下脸色,没有说话。
“你这些天总带着人往外跑,不让我们同他接触,是何意思?”裴程开始翻旧账,讥讽道,“担心我同他使绊子,暗中同你叔父交代乔氏的情况?还是担心反过来,他打探我们裴氏的情况?”
裴归渡面色不变,没有回话。
“我是武将,不是傻子,你母亲对他喜欢的要紧,所以我没明着说,可我瞧那孩子并不是一张白纸,心思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裴程蹙眉正色道,“你同他来往,我不会阻止,不会反对,却也不会支持。好说是我镇远军的将领,我只希望你能懂何为大局,何为你最应该做的事情,莫要沉溺于情爱,将最基本的判断都抛之脑后。”
裴归渡沉默片刻,最后沉声道:“知道了,父亲。”
裴程叹一口气,心道希望你真的能明白,说的却是:“方才在正厅,刘福同你说话之后你便出去了,怎麽,淮安来信了?”
裴归渡说话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周遭的喧闹声中,只身旁的裴程能听清,他道:“不是淮安,是京都。”
裴程蹙眉,直觉不是什麽好事,道:“京都城又出事了?”
“有人夜间投状至御史台,告户部尚书郭孝悌私自更改田赋厘金,私交买卖,暗中私扣关税。告兵部尚书李制和与礼州乐县县令私交往来,假借百姓之意偷开渡口私收通关费。”
“此事皇帝如何说?”
“皇帝将户部革职待办,兵部罚俸降职。”
裴程思忖片刻,道:“看来李制和所行之事已然有了确凿的证据,否则皇帝不可能收到消息之后就下旨降职。可知这投状之人为何?”
裴归渡面色不佳地看着跟前正同沈璟婉说笑的乔行砚,沉默许久,最终道:“不知,沈昱是在夜间离御史台时发现的状书与证据,待察觉时人已经走远了。”
裴程微微颔首,又道:“想必户部一事不好查办,此事怕是涉及到了京中多方势力。”
裴归渡攥紧了手中的拳,沉声道:“皇帝不会真正处罚郭氏,所谓革职查办无非是拖延时间的借口罢了。且不说田赋厘金关乎一朝经济命脉,同他皇帝的治下分不开干系。就算郭氏当真明知不可而为之,他手握祖上传下来的丹书铁券,皇帝又怎敢杀了他?为了让世人承认他是继承正统皇位,他只能承认那丹书铁券,留下郭氏一脉。”
裴程叹一口气,感慨道:“郭孝悌早年也算尽忠尽善之辈,为何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先前同太子一派,为虎作伥,如今离了太子,又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何处给了些甜头他便往何处去。”
裴归渡冷笑一声,道:“尽忠尽善之辈?父亲,人都是会变的,弱肉强食罢了。或许在我们眼里,他是攀附太子得尽了便宜在为虎作伥,可在他眼里,自己怕只是一个随时都会被丢掉的弃子,否则他的女儿又怎会被送去靖央。”
裴程忽而看向乔行砚,恍然大悟般停下脚步,难以置信道:“原先听闻和亲之人乃乔氏之女,之后却不知因何故换成了郭孝悌之女,现今郭孝悌又处处针对乔氏,原是你们从中做的手脚?”
裴归渡自嘲般一笑,宽慰道:“父亲这是高看我了,还是看轻我了?”
裴程思忖一番,最终讥讽道:“这还真难说,你如今的行事,我是半点都看不明白。能将敌对党的幼子带至家中,豪掷千金包下礼州大半个商铺,我想象不到还有什麽是你做不出来的。”
裴归渡叹一口气,想不到自己在父亲眼中竟是这般不堪,无奈道:“凭我们二人做不出让皇帝临时改旨一事,郭氏不过是想借机发挥罢了,他若当真在乎自己的孩子,又怎会这一年间都不派人来寻?他与李氏如今便如砧板上的鱼肉、惊弓之鸟,何处对他们不利,他们便死咬着不放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裴氏如此,如今乔氏亦是这般情形。”
裴程继续跟着对方擡脚往前走,道:“他就没同他父亲提上几句,叫他父亲莫要去招惹户兵二部?你在一旁也不劝阻几句?”
裴归渡心道怎麽可能没有劝阻,劝阻的结果便是反被对方晾了许久。且不说乔行砚干预不了自家父亲的行事,就单是他自己,又怎会是畏而却步之人?看到威胁他的人,别说躲了,他怕是巴不得上前杀了对方,哪怕同归于尽,他都不会让对方得到一点好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