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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想不到小裴将军竟还有着行侠仗义救死扶伤之德。”

乔行砚一手倚着,一手举起玉盏。举着玉盏的那只手的衣袖,随着他手的擡高而缓缓下落,此刻正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而靠近手腕的地方,是一条极深早已褪去纱布的伤口。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却仍显得触目惊心,同他言语中的嘲讽一般。

“我照那人的说辞将他送回书院后便要走,可却在院门前听到扫地书童的议论,说失足落水那人下药迷晕了乔公子企图行不轨之事,幸亏被先生发现及时制止,说那种人即便真的溺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裴归渡看向乔行砚,却见他只是倚着座椅上的扶手高举玉盏仰头饮茶,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此刻说的并非他的事。

“我当即便后悔救了他。”裴归渡沉声道,随后语气又恢複平淡,“但那时父亲书信于我,让我尽快回礼州,此事只能不了了之。等我数月后再次上山时,却听闻那位乔公子落病离开了书院,再打探一番,才知当时落水之人早不见蹤影许久。”

乔行砚垂下拿着玉盏的手,于身侧把玩那空杯。

“那人是怎麽消失的?”裴归渡温声问道。

“我杀了。”乔行砚平静地回複道。

“为何?”裴归渡的语气少了几分温和。

乔行砚握紧了手中的玉盏,咬牙沉声道:“不过三日他就又在我的膳食中下药,难道不该杀吗?”

裴归渡握紧了拳,又道:“那裴宁呢?”

乔行砚闻言怔了一瞬,随后坐正将手中的玉盏重重地放在桌上,怒极反笑道:“我还道裴将军当真要回忆往事好好评价我一番,想不到铺垫了这麽多竟是兴师问罪来了?怎的,今日邀我前来的本意便是要质问我此事麽?”

“不是。”裴归渡沉声反驳道,“不是质问。”

乔行砚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又讥讽道:“我算是明白了,你没料到我会因为阿姐和兄长的事发作,是以自己要质问的话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去。发觉事情不对便开始说些好听的话哄着我,点些莫须有的菜品说些没由头的话,见我心情好了才开始步入正题。裴将军,何必呢?”

裴归渡倏地变了脸色,反问对方:“你不信我?”

乔行砚没有回话,他平日里向来懂得怎麽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何此刻却一副被欺骗被辜负的埋怨模样,仿佛在着急自我否定些什麽。

裴归渡沉声问对方:“你方才质问我,在我眼里我们是什麽关系,那此刻我也问问你,乔临舟,在你眼里,我们是什麽关系?”

乔行砚没有看他。

“看着我。”裴归渡厉声道,可虽是这麽说,他却也没真的强迫对方擡头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乔行砚才擡头看他,正色道:“我信你,也不信你。我信你对我的好,方才我说的都是胡话,我信你同我解释的都是真的,不管是邀我前来的目的还是救我兄长的承诺,我都信。但我不信你对我的好会一直持续下去。”

裴归渡闻言只觉心跳漏了一拍,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可知我恨死你将那畜生从河里捞了出来。”乔行砚的语气十分平静,可裴归渡却觉得心口疼得要紧。

“什麽再度下药,都是胡扯,你将他救出不过三日,他便拿着刀于夜间摸进了我的屋子,他将刀口抵在我的脖颈,说是我若敢反抗便一刀杀了我,连同推他落水一事一并清算,所以我立马杀了他,用他手中的刀。”

裴归渡闻言下意识地要去看对方的脖颈,可却被乔行砚一把推开。

“看什麽。”乔行砚皱眉带着嫌弃的语气,一改往常缓慢温吞的语速,快速说道,“见了面便抱着亲的地方连是否有伤痕都不知道麽?非得再来确认一遍?是不是连我身上哪儿有痣都不知道,只记得那一时的欢愉。兴致到了便巴巴地寻来,事后情过便罢,甩袖走人,去那我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礼州,同话本中的负心郎无甚区别,居然还好意思说我薄情?问我信不信你?”

裴归渡还真是头一次被这麽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分明厉声质问的是他,讨说法的是他,被误解的是他,结果到头来被骂的还是他,是以他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出旁的话来,只挑暂时能接得上来的话接。

裴归渡看着对方实话实说:“记得,脖颈处没有伤痕,是我关心则乱下意识上前确认。左侧腰窝有痣,右腿的大腿根部有痣,左眼下方两指处有痣,这几处位置比较特殊,加之我确实有私心,很是喜欢,所以记得住。旁的细微处确实记不清,但这也有你的责任,每次结束后你都不準我看你,更不準我碰你,你总不能要求我在颠鸾倒凤之际还数你身上的痣吧?食色性也,这是你说的,我是人,又不是木头,你对我未免太苛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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