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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无常在旁边听着顿时变了脸色,连本来不打算搭理他的白无常都竖起了耳朵。
“哦。也许是因为你现在多了一魂,以前的欲望都被放大了。习惯一些时日便好。”孟婆倒是面不改色地说道,“实在想做,就做呗。小顾不都跟你表白了吗?”
李肆的脸腾地就红了,他呆立在原地,脑袋上蒸腾出了热气。
黑无常默默地低头扶住了前额。而白无常已经全然顾不上迁怒他的事,少有地喊劈了嗓子:“你说什么?顾云雾那小子想干什么?”
“你鬼喊什么?”孟婆甩了他个白眼,“人家那才是白菜,猪搁这站着呢。”
“你见过哪家白菜对着猪表白的?”
“睁开你的瞎眼好好看看。小顾那姿色犯得着去拱他吗?”孟婆向来不惧白无常,在斗嘴上永远都是有来有回,“那孩子也是真命苦,明明生得美如冠玉,偏偏喜欢上个连见色起意都不懂的木头桩子。现在是木头自己好不容易开了窍。你又何必巴巴儿凑上来,当那上下跳脚的娘家人?”
“小四子长得不好看?这不也星眉剑目秀若青山吗?这还说不好谁占谁的便宜。”
我的阎王大老爷。白爷这是吵出了气性,失了理智,都开始口不择言地夸人了。李肆脸上还发着烫,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起来。真不该找他们商量这事,他此时心里一万个后悔。于是后脚跟向后挪了挪,准备趁其不备溜之大吉。
这还没挪几寸,后脑勺便撞上了个人。他回头一看,是黑无常。
李肆本身并不矮,但黑无常实在是太过高大,比李肆还要高出半个头。他抬手拍了拍李肆的脑袋。这是黑无常的习惯,在李肆小的时候他就总这么拍他。
“君子亦是饮食男女。遵循自己的内心即可。”黑无常说,他的声音沉静醇厚,像是山涧里的清泉,又像酒窖里沉睡了很久的佳酿。“切莫错过了后悔。”
李肆好像明白了,他冲黑无常一点头,转身撒腿就跑。
孟婆与白无常的战争随着他的离去戛然而止。
白无常纳闷:“这傻东西怎么跑了?”
孟婆晃了晃扇子,“想通了呗~”
说话语气像是一对为了孩子吵架又和好的夫妻。
李肆踩过黄泉大道,跳过层层花丛,又略过了那一排排的葡萄架。地府的街景在他的视野里急速后退,他急冲冲地往家里跑去。
他心里的那些杂乱一扫而空,腾出了个窗明几净的房间。
他要去邀请他的意中人入住。
推开家门时,李肆愣了愣。床铺已经被打理得整整齐齐,上面似乎还留着一丝余温。
窗边的桌子上新泡的茶腾着白色的雾气。茶盏下压着一纸留言,落笔寥寥几字,客气得生分。
【承蒙照顾。千恩万谢,他日再报。】
李肆刚刚涌起的那点血气之勇,如同忽然碰壁的蜗牛,一下就都缩进了壳里。他轻轻揉搓着纸张的一角,连唉声叹气都没了力气。
此时正值金秋,碧云天,黄叶地。
窗外的秋叶被一阵残风卷得窸窸窣窣。
亦如他那纷纷的情欲。
第46章 落泉(一)
顾云雾又失踪了。从秋至冬,再由冬至开春。
李肆去判官殿找了他好几次,每次都被推脱说人不在。
有一次李肆实在忍无可忍,跟回他话的小文官发了脾气。
“哪儿来的那么多差事!你们文书官前世都是当皇帝的吗?日理万机也得有个限度。”话音刚落,抬眼便看到从大殿里走出来的崔大人。
李肆当即缩了缩脑袋,扔下一句:“行,我下次再来”,溜得比狗都快。
这么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就算是李肆也悟出了些蹊跷。
顾云雾这混蛋莫不是在躲着我?
于是这一日,李肆带了个小马扎往判官殿大门口一坐,就这么赖着不走了。反正他又闲又厚脸皮,就不信堵不到他顾云雾。
总回他话的小文官在他旁边愁得来回转悠。
“他是真不在。”
“那他去哪了?”李肆也不发火了,他两条长腿撑着地面,身子一晃又一晃,把马扎坐得吱呀作响。他甚至还在想,应该带一袋瓜子过来就好了。
“他……他……”小文官急得满头大汗,“鬼差大人莫要为难我们了。我们的差事都是需要保密的。”
“我又不问你们干什么差事,我只要见到他人。”李肆难得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了一回,说得小文官哑口无言。
此时正巧崔大人又从殿里走了出来,李肆心里一惊,屁股生钉般立马就想从小马扎上弹起来。然而在来之前李肆是做足了心理建设,今日是铁了心要见到顾云雾,哪怕是崔钰出现了也决不能屈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