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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会。”
顾云雾睁开了眼。他缓了缓神才辨别出这地方是李肆的小屋。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哪怕他现在只是魂体的状态,也已经瘫成了一坨软绵绵的灵魂。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接着是手臂,然后是肩膀和脖子,一点一点地重新熟悉掌控身体的感觉。
忽然顾云雾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碰到了什么,他扭过头一看,李肆正趴在床边睡觉。被他一碰,李肆拧了拧眉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视了起来。
顾云雾一下就想起了自己的“遗言”。
那些话乍一听好像不过是些缱绻旖旎的情话,仔细一想那是字字淫·荡句句流氓。说一万道一千,不过就是句:我想睡你。
他平日里装得是霁月清风,临了了满肚子乌七八糟的想法全抖落了出来。顾明雾顿时觉得,自己还不如就那么灰飞烟灭了。
李肆看他醒了,先是转开脸看向别处想了想,又转了回来看向他揉了揉眼。小心翼翼地反复确认此情此景并不是自己睡糊涂了。
李肆问:“你醒了?”
“嗯。”顾云雾移开了视线,默默地将被子拉起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此时只能祈祷,祈祷李肆那不解风趣的脑子能将他的狂妄之言忘得一干二净。
李肆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像是要拿走他的被子。快碰到顾云雾的鼻子时,那几根手指却顿了顿停在了半空,又缓缓卷回了掌心。“我去给你泡壶茶。”
完了。顾云雾心里一咯噔,他记得。
李肆扭头走出了屋子,走到院子的井边停住了脚。他崩溃地蹲下,蜷起身子抱住头。他脸上骤然升起的那一抹红,已经一路滚烫地爬上他的耳廓。
他向来是钢铁打的心肺城墙般的脸面,从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如今却羞得恨不得抱头鼠窜。
但这份害羞与顾云雾的话全然无关,完全是因为他心里忽然生出了许多之前从未有过的小心思。
回到地府后,李肆发现顾云雾并没有住所。与他一同共事的小文官对李肆说,顾公子平日里都呆在判官院里,不是在干差事便是在学习,几乎没见他休息过。
李肆只能把昏迷不醒的顾云雾带回自己的家里,细心看管着。这期间,他总会不自觉地捏捏他的手指,握握他的手,或是把玩一下他的头发。像是有瘾似的。
久了,李肆便觉出些不对劲来。他总想碰他。
李肆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有底线有道德的人。一个有底线有道德的人,是不能趁人昏迷时对其上下其手的。
于是他硬是咬着牙忍了下来。
李肆心里还天真地想着,没准等他醒了便好了。
在顾云雾昏睡了将近一个月之久后,他终于睁开了眼。
刚开始,李肆看他醒了过来,只顾着高兴来,也没想太多。
只不过,当顾云雾转移视线时,那墨色的瞳仁微动,流转至眼角,眼皮上的褶皱轻轻地叠起,又微微展开。李肆顿时便开始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那一瞬,他发现自己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止于单纯的触碰而已了。
李肆恼羞于自己的胡思乱想,他粗暴地从井里捞了桶水,猛地举起浇了自己一身清凉。完事抬眼一看,文判官崔大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院子门口,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李肆:“……”。此刻他只想投井自尽。
“我来看看云雾。”崔大人对他的诡异行径不做任何评价,只是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李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脸上的表情扑朔迷离。他无言地指了指屋子。崔大人也没有难为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挡,李肆自觉心虚,于是脚底抹油,灰头土脸地溜出了院子。他心烦意乱,又无处可去,四处瞎晃荡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奈何桥边。
正巧孟婆和黑白无常都在。
白无常先看到了他,他一想起自己因为他的事被无辜牵连,便小肚鸡肠地开始东怒西怨起来。“哟,这不是我们大战鬼刀的小英雄吗?”
李肆早就习惯了白无常的阴阳怪气,再加上他被汹涌的情愫折磨得七荤八素,根本无暇计较生气,反倒是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就黏了上去。
“孟娘,你说吃什么东西能让人停止胡思乱想呢?”
“你不去好好照顾小顾,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孟婆的态度倒是一如平常,就是被着没头没脑地话问得直皱眉头。
“呵呵。”李肆苦着脸干笑了几声,“我怕我再呆在他身边会做出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