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八、
颜子衿这段时日里,曾无数次设想过与颜家人相见的情况,何种场景、何种事由、何种时间,她几乎都想过要如何面对。
可却从未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连一点准备也没有,便又见到了颜淮。
几乎不等自己先有反应,颜子衿便被颜淮紧紧抱在怀中,他似乎毫不怀疑眼前人的身份,那再熟悉不过的雪下青松熏香味道落在鼻尖,颜子衿一时呆愣住,连拨浪鼓就这么举着。
“锦娘……”
像是r0u尽了无数日夜寒暖的相思,颜淮这一声呢喃极轻,却又仿佛有千钧重。
然而下一秒,怀里的人却一把将颜淮推开,“啵咚”一声,拨浪鼓就这么跌在地上。
颜子衿此刻也忘了去拾捡,她连连退了好几步,什么欢喜什么悲戚,她现在脑子在响起“嗡”地一声后,只剩下无尽的慌乱和迷茫。
颜淮显然震惊于颜子衿将她推开的动作,但他也知晓此时的颜子衿失了记忆,便不敢再多做其他动作刺激到她,可还是不甘心,往前一步轻声道:“锦娘,我是哥哥。”
颜子衿左手挡在身前,听到颜淮这句话,更是不由自主地往后又退了一步。
如今颜淮就在眼前,她的家人就在面前,他们终于寻到了她,颜子衿本该就这么与之相认,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如今该相认吗?颜子衿脑海中突然冒出的疑问,更是让她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周娘子似乎总算忙完了事情,急匆匆朝这里赶来,在看到周娘子的瞬间,颜子衿毫不犹豫地从颜淮旁跑过,一把躲在她身后。
周娘子头一次见颜子衿这般惊慌,便下意识伸手护住她,颜淮此刻也回过身来,周娘子一瞧见颜淮,便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起来,周娘子本就是为了此事,连规矩都顾不上,当着林夫人的面跑走匆匆赶来这边。
庄主此番带了颜子衿前来,也是想趁机试探试探,好找一个两人相认的时机,可谁知有小厮去林玉生那边不小心说漏了嘴,让颜淮得知了此事。
“颜将军,此处外人贸然闯过来,怕是不太好。”周娘子一边安慰着颜子衿,一边盯着眼前的颜淮,然而后者也是从震惊中回过神。
颜淮看着周娘子的态度,又看着颜子衿紧紧抓着她手臂的样子,意识到了什么,脸sE立刻沉了下来,顿时上前朝着颜子衿伸出手。
“将军这刚得了太子殿下的奖赏,就开始心猿意马,打起我庄里绣娘的主意了?”
绣庄庄主的声音忽地从门口传来,三人齐齐看去,便瞧见庄主立在门口,身后是恭敬站着却面露焦sE的林夫人,前者说完话便径直走上前,先是眼神示意周娘子带着颜子衿离开,见颜淮要追上去,又立马伸手挡住。
“弃毫给你传的话,感情你这一个月里就没听进去半点?”
眼见着颜子衿离开,颜淮哪里还有心情去回话,庄主见他这般,更是发了火:“好大的脾气,见了本g0ng竟还不行礼?”
在门口守着的林夫人她们听得这话,更是立马呼啦啦跪下,颜子衿听见庄主口中那句“本g0ng”,步伐不由得一顿,有些惊诧地回头看去。
颜淮心里本就生了几分怨气,可又见庄主正瞪着自己,最后还是单膝跪下,有些不情不愿地拜道:“臣颜淮,见过长公主殿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长公主?!”颜子衿被这接二连三的震撼Ga0得脑子晕晕乎乎,周娘子连忙扶住她轻声道:“什么事回去再说,咱们先走。”
等到奴仆搬了凳子,长公主这才施施然正襟危坐,抬手虚扶让众人起身,这才又皱起眉头冲颜淮道:“那日你来寻我问起燕瑶的时候,我便告诉过你,她脑子受了伤,已经记不得过去的事情,就算你抓着她叫上几百遍的‘锦娘’也无济于事,她如今根本记不得你!”
“可殿下似乎一早就知道锦娘的身份。”
“虽然也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才确认,你说一早也没说错,但那又如何,难不成我得立马找个东西往她脑袋上敲,一直敲到让她想起来?”长公主颇为不满地又瞪了一眼颜淮,“我让人传话给你,便是要让你好好想清楚,要怎么让现在的她相信你说的话?好家伙,你现在这般莽撞地来找她,瞧瞧,直接把人给吓到了,我看你之后怎么办!”
觉得越说越气,长公主实在坐不下便站起身,来回走了几圈,又看向面前的颜淮,还好,本来还打算要是颜淮继续连她的命令也不听,就让林玉生找人绑了,丢到个清静处让他冷静下来再说。
可旋即又想,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若她是颜淮,听闻日思夜想苦苦寻觅多时的人近在咫尺,哪里又肯忍住一点?
不由得慨叹一声,长公主扶着扶手缓缓坐下道:“我知你心急,可再心急,燕瑶这个情况,总得慢慢来才行,无论如何,也得先让她想起来,难不成你要将她就这么y生生绑回去?”
说着朝林夫人她们使了个眼sE,林夫人立马明了,连忙带着人离开,半点不让人听见两人的谈话。
“她这段日子受得事太多,一时放不下理不顺,给燕瑶一段时间,她是个明事理的。
“如今燕瑶是我庄子里的绣娘,还不是你妹妹颜子衿,这庄子里我说了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去见她。”
“……”
“你这个表情,想抗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臣不敢,谨遵殿下口谕。”
送颜子衿回来的时候,阿棋正送了刚染好的布匹来给乔春儿她们瞧瞧,见颜子衿这般惊慌失措,众人不解,有些担忧地本想上前问问,然而颜子衿却一言不发,径直走入屋子,随后将门紧紧关上。
周娘子顿时被众人围住,她又是担忧颜子衿,又是抵不住姑娘们的疑惑,犹豫半晌,这才叹了一口气,先带着众人去了阿棋她们的院子,这才将颜子衿的身份,还有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
没想到颜子衿的来头这么大,众人不由得一惊,但桃幺她们却是最先反应过来,便说着怪不得颜子衿来时,见那双手养得那般好,并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她们那时就猜过,颜子衿大概是个富贵人家的nV儿,谁曾想竟是将军之nV。
“只是如今阿瑶失了记忆,她家里人来寻,且不说信不信,那……她会愿意回去吗?”
“失了记忆,那岂不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谁会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呢?”
“而且……”其中一个绣娘蹙眉担忧道,“我听说、听说……听说这些名门望族,最是忌讳姑娘家的闺中清誉,阿瑶被山贼掳走的事几乎人人皆知,若是……若是被她家里人知晓了……”
本立在门口的阿棋手里动作一顿,本就垂下的眼眸又不由得黯然几分,最后是周娘子见她们越说越悲观,立马打断了谈话,忙轰着众人散了,又让乔春儿先与别人住一段时日,暂且别打扰颜子衿。
走过门口时候阿棋叫住了周娘子,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阿瑶家里人来认她,若是……”
“他们来不来,认不认,那是他们的事,愿不愿意跟着回去,那是阿瑶自己的决定。”周娘子将双手拢在袖中,叹了一口气,“突然遇到这种事,谁一下子想的明白,她如今大概心里乱得很,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好好待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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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生生静坐了两日,蜡烛早已燃尽,在桌上凝出一朵花,颜子衿几乎滴水未进,周娘子担心她,替她送来了米粥放在门口,最后却又原封不动地端回去。
这件事本就棘手,周娘子实在找不出别的办法,于是主动去找了长公主,结果刚进院子,就看见她正让人准备着外出的东西。
“急成这样,我还说让你陪我去一趟呢。”长公主说着起身往外走,周娘子不理解庄主说的是什么事情,还没开口,长公主便回头笑道,“算了,山路远,你又不会骑马,等我重新找个人。”
过了几日,颜子衿怕再待下去让众人更担心,总算开了门。
便瞧见长公主笑YY地坐在石桌旁,就着清茶吃着糕sU,想起那一日颜淮口中的“长公主”,颜子衿反应过来顿时骇了一跳,快步上前行礼,不等她跪下去,长公主却一把扶住她。
“你两天不吃东西,跪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你自己不怕,我还怕有人找我算账。”长公主说着让颜子衿坐下,又将自己面前的碟子朝她推了推,“巧婆婆亲手做的,sU而不油,正好。”
连着两日未进食,按理说光是饮水都会反胃,可这sU点进了肚子,却并未觉得难受,清甜可口,颜子衿不由得多吃了一些。
“我记得那天,你是骑马来的,你何时学的骑马,难不成在山上有人教过你?”
颜子衿动作顿了一下,正想回答,可不等她继续说话,长公主便拍了拍手里碎屑道:“不过正好,我还愁着无人陪我呢。”
“您这是要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托我祭拜故人,这几日正好有空。”
那一夜的大火几乎将半座山都烧黑,从下往上看,仿佛一片黑云盖在上面。
各州府的JiNg兵已经回去复命,如今在山上的只有苍州的官兵,他们正细细搜寻着隐患点,亦或者在此场大火里遭难的尸T。
颜子衿当时只远远瞧着火势,现在策马走在漆黑的泥泞山道上,身临其境,已经觉得触目惊心。
树木被生生烧成焦炭,安全起见便被官兵齐齐伐了个g净,整座山在半山腰处就已经光秃秃地一片,颜子衿甚至能直接看见已经成了废墟的寨子。
两人走过山道时,还有官兵在巡守,只是在瞧见她们时却并没有阻拦。长公主说这些时日他们都在巡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她也是提前托人问了林玉生,这才被允许上山。
“这烧山的法子着实有效,什么林密山深,统统给你烧了个g净,可也实在缺心丧德,”长公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长了多少年的树木,还有山中的鸟雀猛兽,一把火什么都没了,要恢复也不知道要花多久。”
颜子衿不语,她在想自己明明送了地图下去,林夫人也说自己瞧了出来,为何还要用这种法子?
此处山脉连绵,若是控制不住火势,牵连到其他地势的山村,亦或者烧到苍州城,被问罪下来谁又担得起?林知府并不像是这样的人,在颜子衿看来他是绝不会用这样法子的。
本想开口再问问,然而长公主却在前方停下马,有些疑惑地左瞧瞧右看看,到最后自顾自嘟囔道:“我记得,是从这边啊?”
颜子衿策马往前走了几步,尽管周围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可她们来的时候,颜子衿便觉得几分熟悉,如今再细看后,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长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后颜子衿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岔路:“往左走,就只有一条道,一直往前就到了。”
“原来是这样。”长公主不疑有他,立刻顺着颜子衿指的方向前行,颜子衿跟在后面,半晌,这才开口犹疑道:“殿下您,是受哪个故人所托?”
“如今我只是苍州绣庄的庄主,你现在叫我殿下我还有些不适应,就按以前的来吧。”
“是。”
山上吹来的风还带着些呛人的灰尘,长公主用手绢掩了掩口鼻道:“先皇尚在时,苍州曾经出了个大案子,他派了大理寺的人来调查,结果竟然都折在了苍州,只有一人Si里逃生回去复命。”
这些事情算起来还b长公主早上几十岁,具T细节她也是在旁人口中知晓。
大理寺派去的人竟然在苍州出了意外,先皇雷霆大怒,连下三道旨意问罪苍州知府,众人都说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就是冲着苍州知府而来,如今得了这般名正言顺的由头,自然不会放过。
然而人人都这么抱不平,却人人都不敢触怒天威,不等知府上奏解释,先皇便革了他的职,将家里数百人尽数判罪流放。
后来先皇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火,却大手一挥,下令,敢谈论此事者重罪责罚。
至于那案子,还有Si在山匪手里的大理寺官员,竟就这么不了了之,无人敢提,就连抚恤,也是当时的大理寺卿暗中用了T己再多补偿一些。
“只是活下来的人,见兄弟白白Si去,却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一时气血上头,不顾朋友上司劝阻,便抛弃妻nV,辞了官跑到这山上,混入他们之中,蓄意蛰伏等待时机报仇。谁知一待,竟然待了几十年,倒也颇有几分威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nV儿被托付给故友,后来故友赴任苍州知府,也将养nV一齐带了来,谁知某一日知府小姐出门拜佛,回来中途遭了劫匪,被掳上了山。”
颜子衿倒x1了一口凉气,被掳上山的知府养nV,在寨中蛰伏了几十年,颇有威望的人,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答案,然而她却只觉四肢冰凉,害怕得不敢确认,这时长公主在前方“啊”了一声,开口道:“找到了。”
颜子衿抬头一看,顿时如坠冰窖。
山崖处或许因为地势原因,并没有如山中那般烧得惨烈,只是半边青绿半边枯草,石碑也被熏黑了半截,好在并没有遮挡住上面的字——叶知秋之墓。
长公主下了马,将准备好的祭品拿过走到墓前,此处刚被烧过,还便宜了她不用先清理杂草怕引起山火。
颜子衿站在后面,目光躲闪,不由得侧开头,等到h纸燃尽,祭酒潵完,长公主起身拍了拍衣裙,垂目看着眼前的坟茔:“暂时只能这样,现在一时没办法修缮,等联系到她养父那边再说吧。”
“老知府还在?”
“已经不在了,她Si后,老知府自觉愧对失踪的好友,没多久便突发暴疾去世。据我所知,如今只有一个儿子尚在,但认不认,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长公主说着提起篮子往回走,“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替她弄了个墓,却连姓名都弄错了。”
“等下!”颜子衿猛地唤住长公主,“您说,姓名错了?”
“是呀,她随生父姓,叫玉知秋,哪里是什么叶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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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颜子衿为什么会问起这个,长公主回头看向她,颜子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激烈,可此时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惊。
迟疑了一瞬,颜子衿这才轻叹一口气道:“她……是顾临的母亲。”
长公主自然早已从巧婆婆口中知晓这些事,听得颜子衿这般说,目光便从她身上移到墓碑上,沉默半晌,这才摇头慨叹道:“孽缘。”
临走时,颜子衿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坟墓的方向,可到最后也没说什么,轻吁一声马儿跟上长公主。
只是并未如颜子衿所想的就这么下山去,长公主带着她走了另一处小路,两人从小路一直往下,竟顺着山脉去到了另一座并未被波及到的山上。
颜子衿从未来过这里,但见长公主轻车熟路的样子,也不说话,只默默跟着。
两人走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这才穿过一片茂林,林后隐着一处早已破败不堪的古刹,说是古刹,不过两间小房,被叫做正殿的,已经塌了一半的屋檐,被叫做侧殿的,已经被荒草填满。
房前有一处小池,池边用石头围了一圈半人高的栏杆,防止香客跌入池中,然而此时已经遍布青苔,池中漂浮着腐叶,cHa0闷得冒出腥臭味,看来早已是一滩Si水。
勒马步入古刹,地砖久久无人清扫,踩在上面只觉落叶柔软,殿旁立着古钟,钟杵已经腐朽得只剩下摇摇晃晃的头部。
两人走到正殿处,大门破了一半,另一半摇摇yu坠,从外面便能看见殿中佛像,彩绘早已朽尽,只剩用泥草填埋出的残缺泥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走近些,却见殿中两块蒲团竟然是半新,像是有人来此置换过。
长公主先走上前,放下篮子,跪在殿前朝着佛像拜了拜,颜子衿也顺势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双手合十。
“此处荒废了怕是有数百年,如今几乎无人知晓这里还有一处小庙,”长公主先开了口,语气轻柔,像是怕打扰到了谁,“这里葬着我的一个故人。”
颜子衿四处看了看,从进来到现在,她并没有瞧见半点像坟茔的存在:“既是故人,为何要葬在此处?”
“是她自己要求的,她说这里有菩萨,会宽恕她的罪。”长公主说着,却又哼笑一声,“她哪里有罪,明明是他们强加在她身上的。”
说完这才将祭品在蒲团前摆好,这样看着,既是祭拜,又像是供奉。
“我这人忘事忘得快,今后若还要上山,有你在,我也少花些寻路的时间。”
长公主笑着看向颜子衿,颜子衿听出来她的意思,低下头轻声道:“我无颜见她。”
“你口中无颜见的,到底是是顾见卿的母亲,还是绝望自尽的玉知秋。”
“二者都有。”颜子衿抬起头,想来长公主已经在巧婆婆口中听说了一切,她那时既然愿意全部告诉巧婆婆,自然也明白巧婆婆会告诉长公主。
“动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千金易取,真心难得’,有人愿意真心相待,怎会毫无触动,但那又如何,我与他,仅此而已。难不成就因为顾临对我显露的几分真心,我便什么都不管不顾?”颜子衿说着却又垂下眼眸,“玉知秋直到最后也没有原谅,我明明也该如此,结果Y差yAn错得了几分上天眷顾,被顾临护下,因此生出几分摇摆,我无颜面对她那般惨烈的Si。可……可转念又想,她毕竟是顾临的娘,是我害Si了她的儿子。
“顾临对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如今我也无从问起,可我尽管知道他对我b旁人多信任几分,这份信任本就难得,我却仍旧心安理得地加以利用,借此将地图送下山去。若要说起来,我父亲因他而Si,他与他的父辈兄弟们也因我而Si,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长公主听颜子衿说完,怔怔地看了她半晌,兀地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到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颜子衿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用手绢擦去眼角泪水,长公主叉着腰笑着“哎哟”了几声,这才继续道:“前几日巧婆婆还跟我担忧,说你这又是念佛经又是整日闷闷不乐,是因为放不下顾见卿,情伤迷心,怕你想不开钻了牛角尖。我劝她别多想,她非要让我想办法,我哪里知道怎么办,我还想问问周娘子呢。”
“巧婆婆……倒是说对几分,我确实放不下顾见卿,但却不是因为这些,”颜子衿双手合十,看完眼前佛像,“我亲眼见着父亲被贼人围杀至Si,见着兄长杀得浑身是血近乎力竭,见着母亲重伤昏迷,连带着腹中尚未出事的弟弟也危在旦夕,等想起来一切后,叫我如何不恨他入骨。”
颜子衿想过,若顾见卿得知是她的手笔,无论如何定然不会放过自己,她已经做好准备,毕竟当时走也是Si不走也是Si,或许面对顾见卿还有几分余地,只要能将林秋儿平安送回去,是生是Si,任由顾见卿处置。
若顾见卿不愿放过她们,林秋儿在她身边,至少能少受些苦楚。
“可是,那一日顾见卿点燃那些木柴,隔着火焰与我相望的时候,我原以为他会愤恨、会伤心、会暴怒,然而都没有,我没有看到他眼里有任何情绪。顾见卿留给我能够逃出火场的东西,留了枣红马在山道上,他准备的那些木柴,甚至根本杀不了我们。”颜子衿说完看向长公主,“我不理解。”
“为什么?”
“他不应该恨我吗?我若是他,恨不得将对方杀之泄愤,可是……可是他似乎并不恨我。”颜子衿低着头,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又回想起那一日,自己与顾见卿的最后一面,甚至若无他的那句话,颜子衿说不定还没有这么快恢复记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子衿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他,然而顾见卿已Si,还是因自己而Si,自己已经寻不得答案,越是这样想,便越是放不下。
“或许他尚且有些良心,对你愧难生恨,自知不会有结果便甘愿放手。说起来,我还挺好奇,若你与他之间没有这个血海深仇阻拦,是不是那一日你就答应同他走了?”
没想到会问出这个问题,颜子衿呆愣了一瞬,随后也不知怎得忽然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即使我没有想起往事,可亲眼见过林府众人的惨Si,见过秋儿r娘不堪受辱自尽,见过他们随口就要砍下秋儿的手指,如此种种,哪里还会去想这些。我自然谢顾见卿护我周全,可又再想,若一开始没有他带人掳掠,我哪里会遇到这些事情。”
“既然如此,我也不担心你会问起那药了?”
听长公主提起,颜子衿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用那三味药做成的毒,在醒来后一时忘了放在了何处,没想到竟在长公主手中。
“你昏迷的时候,林夫人从你身上找到的,一时拿不准便呈与我看,我自然认得出是什么只是没有说明。听闻你与巧婆婆说了那些话后,我怕你做傻事,便将其直接丢了,如今见你在这件事早就想得透彻,似乎也不用他人来C心。”
许是今日在此处,在神佛面前,将这几日的纠结说尽,心里多了几分畅快,颜子衿总算发自内心地露出几分笑意。
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颜子衿恭恭敬敬地对着佛像拜了拜,可起身后却又听见长公主轻声问道:“那颜淮呢?”
此话刚落,殿外的钟杵被风吹动,重重地敲在古钟上,颜子衿心里竟也不由得跟着颤动,久久不得平静。到最后。颜子衿缓缓转头看向长公主,神sE震惊,诧异于她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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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询问平淡得仿佛一句普通家常,不过从颜淮那日的举动,长公主那时的语气态度,想必她已经知晓了颜子衿的身份,这句话在旁人听来,或许只是关心颜子衿恢复记忆后,要如何与颜淮相见。
然而在颜子衿听来,却是不一样的意味,她呆若木J地看向长公主,对方神sE平静地对视。
两人沉默,直到又一声钟响,如梦初醒,颜子衿这才猛地倒x1一口冷气,目光慌乱,半晌这才低声问道:“您是、是……”
“颜淮没那么冲动,自然也不会贸然便向我告知此事,”长公主轻笑一声,示意颜子衿不必慌张,她在蒲团上跪得累了,索X直接侧坐着,目光从颜子衿身上飘到殿外的景sE,被这么一提,长公主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往事来,“五年前,你们刚入京的一年后,颜淮奉命护送苍州知府赴任,又暗中奉了皇后口谕私下来见我。”
那一日长公主听了巧婆婆的禀告,便特地从店中回到后院,那时颜淮年纪与如今的颜子衿差不多,尚在孝中,却又是奉命前来,不敢冒犯,便戴了根素麻的抹额示意。
听了颜淮的话,还有皇后托他送来的信物,长公主才多信他几分,接过信物,将寻来的东西亲手交付于他。
那时长公主只想着把东西给了,再不见京里来的人,本想着立马打发人离开,可又见颜淮年纪尚小,又在孝中,此番得了东西自然得马不停蹄赶回京城,便留他稍坐一会儿松松气。
“那个时候周娘子正巧来了,将别家请绣庄制作嫁衣的帖子递给我,我与那家人不久前生了龃龉,半点也不愿答应,立马让人打发走。”长公主说得有些口渴,随手便拿了祭酒饮下润润嗓,“结果临走时,颜淮忽然问我,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求得绣庄置办嫁衣。我以为他只是玩笑,随口说要千金万银才行。等到我再见到颜淮的时候,是五个月后,他带了满满一船的金银,箱子几乎要把我院中占满。”
颜子衿听着长公主的话,顿时想起来是什么时候,那时颜家已经在京中稳定下来,亡父追封,母亲得了诰命,颜淮刚从一场战事中凯旋,一时间鲜花着锦,赏赐贵礼纷至沓来,攀附结交者无数。
远在临湖的老家自然早就知晓他们在京中的情况,没曾想颜家多年后竟得了这般成就,无论是为了家族的荣耀,还是T谅他们孤儿寡母的不易,祖爷爷在与家中叔伯们商量后,便送了整整五艘宝船的银两入京,以助颜家。
也多亏了祖爷爷他们的帮扶,那时颜家在京中虽只有颜淮一人在外撑着,但有了底气,他便不必一直疲于人情世故间斡旋,在那些大族世家面前,也并未辱没了自家的名声。
那个时候,颜淮自然能送来的满满一船金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淮请我替他置办一套嫁衣,用料要是最佳的,绣工必须出自最顶尖的绣娘之手,珠饰宝石,锦带丝缎,他从不在意花费,只说要最好的。”
长公主说着,语气里颇有种活了这么久终于见到这样一个暴发户的无奈,但听颜淮语气极为认真,她便也随之应下。
颜淮在苍州耽搁了三日,这三日他选了无数种衣料款式,连周娘子也有些抱怨,长公主觉得颜淮可能是来找茬的,本想他要是再挑挑拣拣,自己就立马翻脸退了金银推掉。
后来是巧婆婆建议,既然是置办嫁衣,那自然是有了求娶的对象,光是瞧着布料当然定不下来,院中姑娘这么多,总有身形相近的,让她们披了衣料。说不定就能定下了。
“那日颜淮选了绣庄里两个绣娘帮忙,果不其然,没耽搁多久,这位祖宗便将款式和料子定下了。”长公主说着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拍了下膝盖,她这么多年,头一次伺候这么难对付的爷,“我看他那样上心,原以为颜淮是瞧上了谁家姑娘,亦或者是为了家里姊妹提起准备,可等我将嫁衣织好,小心翼翼地送去京城,却如同石沉大海,莫说听闻颜家有什么嫁娶的消息,甚至嫁衣半点消息都无了。”
自己这么JiNg心制作的嫁衣,到最后连影子都瞧不见,如今想起来还是很生气。
听到这里,颜子衿不由得闭上眼叹了一口气,那身嫁衣早被她在及笄礼那日一把火烧了个g净,自然寻不到消息。
忽而想起往事,想起那身描金绣凤的嫁衣,冰凉的触感似乎如今还能感受到,还有……
摇摇头甩掉那些思绪,颜子衿开口问道:“您……又是怎么知道是我?”
“你还记得那日,我们正在给别家姑娘挑选衣料吗?你来了,我见你身形适合,便让你帮着试一试。”长公主说起这个,颜子衿自然也回想起来,随后又听她道,“你披着那身红绸缓缓回头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当时颜淮的眼神,虽然他已经克制不少,可那一瞬的欣喜岂是轻易能藏住的?”
那位绣娘无论是长相还是身形几乎与颜子衿无二,所以长公主在瞧见颜子衿回头的那一刻,才会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似乎是在笑颜淮,似乎也在笑自己。
“颜淮他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只是旁人并未生过此等心思,自然瞧不清楚,只当是家中突生变故后,对小妹多加疼惜而已。”长公主说完,用手撑着身子,仰侧着头看向颜子衿,“那你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锦娘……在幼时便谨学规训、慎知恪守,尊孔敬法、未敢出格,如今年长明理,又身为家中长姊,家族牵系于己身,心自畏之,何敢逾矩。”
“有何可畏?”
“自然是畏家规族训,畏父母悲怒,畏外室恶狼环伺,畏弟妹年幼无辜……畏世人多言如刃……”说到最后,颜子衿的语气逐渐颤抖,她闭上眼深深呼x1让自己平复下来,许久,双手握紧抵在x前,微微垂下头道,“岂敢Ai之。”
“只是不敢,而并非不愿?”长公主无奈一笑,摇着头将酒盏收回篮中,她看着颜子衿如今这个情况,或许留她一人缓一缓最好。
起身准备走出殿外,正准备踏出门槛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冲颜子衿道:“此事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通,若是实在纠结,不如只做燕瑶,在绣庄里同姊妹们一起也好,有我护着,你不认,他也不敢强抢了你去。反正三日后颜淮就得回去领罪,到时候他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等人走了,倒也轻松了。”
听到“领罪”二字,颜子衿甚至顾不上拭去垂在眼角的泪,她连忙起身,差一点踩到裙摆摔在地上。
“您说……什么领罪?”
“忘了与你说,此番剿匪,虽是各州府都派了JiNg兵前来,但颜淮却是殿下亲自下旨指定的领将。可你也瞧见,那山上被烧得多么惨烈,他是主将,虽然剿匪有功,可这纵火之罪,自然要被责问。”
“什、什……”颜子衿喃喃自语了许久,却始终说不出下一个字,长公主的话她岂会听不懂,电光石火间,不知怎的,颜子衿猛地想起那时听见的一声鹰啸。
心脏仿佛被人猛猛地攥住,疼得快要喘不上气,颜子衿想起那时她尚未恢复记忆,以为亲人皆亡,自己孑然苟活,早就存着此事了结后自尽赴Si的心,殊不知颜淮当时就在山上。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都在山上,一声呜咽,颜子衿顿时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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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看着颜子衿,那日山上被烧得红透了天,莫说山上的动物草木,就连那玄甲利兵的官兵上去,面对这样大的山火也不免谨慎汗颜。
即使颜子衿后来说顾见卿带她下山,一路上并未受到波及,可据那些清查官兵的报告,他们去寻颜子衿所说的那个山洞时,周围早已烧成一片狼藉,若当时她真在此处,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两处说法矛盾,但长公主却没有任何表态,只让林玉生将此事按下,万万不可告知颜淮,若是现在让他知晓,颜子衿差点被人害Si于山火中,谁还拦得住他。
不打算提前说出,长公主心中自然多有思虑,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哭成这个样子,即使是她这般经历世事的人,想着颜子衿一个姑娘家,那种情况下甚至护住林秋儿强撑着逃下山来,心里都不免疼惜,更莫说颜淮知晓后又是何种心情,他身为亲人,身为……
走上去,伸手轻轻揽住颜子衿,长公主微微低头看着她,等她情绪略些平稳,这才继续道:“颜淮从来没有不顾你,只是他之前寻了许久,都没有半点消息。”
颜子衿双手捂着脸,低低应了一声,如今她根本止不住自己的情感,也顾不得什么失礼失仪,将头轻轻靠着长公主的肩头轻轻颤抖着哭泣。
“若……若我早些见到你就好了,说不定颜淮在去白云郡之前那一次,就能找到你了。”长公主轻声道,“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瞧出你的身份了。”
听到这里,颜子衿忽地止住了眼泪,她抬头看着长公主,有些不解,额头脸颊的碎发都被泪水打Sh贴在脸上,后者伸手替她拨开嘴角的发丝:“你与你哥哥那样相像,我见过他,怎么会认不出你,而且瞧了你的手后,更是确信了这点,只是我却没有打算立马让人告诉他。”
“为什么。”
“我庄里刚走丢一个绣娘,随后就来了个一模一样的人,我哪里不会多想,再加上那时你失了记忆,莫说想起来了,多想一会儿都会头疼,若我告诉颜淮,让他赶来见你,你见了他又能记起来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子衿沉默,长公主说的不假,即使颜淮与她见了面,就算两人长得那般相像,可颜子衿那时记忆里父母兄长均已离世,就算告知面前的颜淮是自己兄长,那个时候的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而且那时颜淮正准备着白云郡的战事,恐他担忧多心,本想着等他回来再告诉,谁知……谁知你出了这样的事。”长公主说着用手绢替颜子衿擦去脸上泪水,要就这么让它挂着,到时候晕了胭脂多难看。
“我慌了神,林知府那里也乱成一团,我本打算告诉他这件事,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颜淮也得知晓,可林知府却告诉我颜淮受伤的事,还伤得不轻,思来想去,我还是按下了。”
颜淮受伤的事,颜子衿后来也在试探中知晓,只是那会儿她对外依旧是失了记忆的样子,不能细问,如今长公主既已经知晓,她也不多避讳,便连忙问起颜淮的事情。
听长公主说完她手中得来的战报后,颜子衿沉默了许久,长公主以为她这是被吓到,本想宽慰她几句,颜子衿却抬起头看着她:“锦娘忽然有一事不解,还请长公主解惑。”
“你说。”
“兄长……既然兄长有伤在先,本应该好生休养,而且此番讨匪本是大功,按理说苍州势力原是、是三皇子派系,手下自然其他将军可领,为何就这么默许他来,将功劳拱手让人,兄长又为何会答应?”
长公主默然,许是也没想到,颜子衿前脚刚听闻颜淮在白云郡受伤一事,后脚便立马注意起其中的不对劲,她原以为,颜子衿会为了颜淮又哭一回。
看着看着,长公主忽而又笑了一声,颜子衿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却见她拍了拍颜子衿的肩头道:“此处cHa0气重,你我先下山去。”
总算见到颜子衿愿意出门,周娘子她们可算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清粥软糕端来,颜子衿粗粗用了一些,便又惦记着之前的问题。
长公主与她一直谈到夜里,等长公主离开时,外面已经人静虫鸣,月升夜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屋里将烛火吹灭,颜子衿独自坐了许久,这才起身翻出那件被自己藏在最深处的包裹,里面装着自己被救下时穿的衣裳,还有几件残留的钗饰。
上面的血迹早就g透无法洗净,这些都是船上遇袭,她被颜淮护住时,从他铠甲上沾染上的,只是后来失了记忆,被当作是家人留下的罢了。
忽而又想,自己当时在船上那般惊险,可细细算来,竟并未受到什么伤,颜子衿不由得为了自己这般好运气自嘲一笑,可随即便又沉下脸来。
自己虽并未受什么伤,可颜淮那时被劈伤了背却是颜子衿亲眼目睹,然而他受伤后一直撑到从祁山回京,这才好好有时间养伤,中间又听长公主所说,他多次到自己落水地点周围的州府暗中寻找。
然而没多久便去了白云郡,与阿依勒他们联合,却又受了伤,还没好多久,就得了旨意前来讨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