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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兰莺找到帕子揣在怀里,闻言拿起小盒子,语气之中带着怀念。“父母去世后留给我的念想。”
她打开盒子,里面并不是值钱的东西,乱七八糟什麽都有。其中红丸就像是普通的丸药那般躺在角落里,并没有得到特别对待。
她拿起那颗红丸,道:“这颗就是街上老伯想要买的药丸吗?”
她一脸的懵懂,看样子当真对这件事不知情。
“如果这枚药当真如老伯说的有奇效,父亲为何没有用反而留下了?”
吃过红丸之人若是断药会有抓心挠肝之感,常人根本抵挡不住。
“你父亲在临终前是何等表现?”
还不到一年的光景,孙兰莺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那天晚上父亲让我做了一碗饽饦给他吃,等到第二日一早人就没了,走的很平静。”
不可能。
淩六郎可以肯定事情不对。
第047章 第 47 章
那颗褐色的红丸并不是良药。
“包治百病”“药到病除”, 这些字眼放在一起,一听就是骗人的。但出乎意料的是,红丸竟然有用。
按照患病百姓的说法, 吃了红丸之后腰不疼腿不酸,甚至久病在床的人都能下地。
到此为止,红丸确实有效造福百姓。但紧接着,其弊端就凸显出来。
价格昂贵不说,而且并不是吃一颗便能治好病,如果吃药不连续, 病情不止会跌到原来老样子,更多的是比之前更加严重,有抓心挠肝之感, 唯有继续吃药才能平複痛苦。
淩六郎走访了不少用过红丸的百姓家中, 得知为了买红丸甚至有倾家蕩産者,也有卖女卖妻者, 妻离子散,惨不忍睹。
最后没钱了, 病患痛苦而死。
正是一桩桩一件件的例子摆放在眼前,淩六郎才不相信孙兰莺父亲如此平静的死去。
多年当捕快办案的直觉告诉他, 事情没这麽简单。
“你父亲吃这种药多久了?”
“父亲病了差不多三年, 一直喝汤药但不见好,后来他买了这种丸药不过并未告知我,我是在去年才发现他吃这个药的。”
也就说, 起码吃了一年了。
孙兰莺低垂着眸子, 继续道:“那时候我还以为父亲身体好转, 还以为……原来都是回光返照,后来越来越差, 最后去了。”
照她的说法,很容易推断出事情经过。
孙父病重得知红丸,买红丸并且服用发现效果显着,但他应该很快就察觉红丸的副作用,且孙家只有孙兰莺一个弱女子支撑着,捉襟见肘,并不能支撑他一直服用红丸,因此他可能中途断药所以病情兇险。
但有个疑点,为何孙父会留下一颗红丸不曾服用?孙父又为何走的如此安详?
淩六郎的沉默让孙兰莺心中不安,“郎君,是有什麽不对吗?”
父母至亲,她该知道真相。
淩六郎思忱片刻,简单明了将事情讲明,对于病患的痛苦一笔带过,着重说对红丸的依赖性。
可即便这样,还是惹的小娘子哭红眼睛。
“我不知道他这麽痛苦。”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之间滴落,如断了线的珠子,“每日清晨我会给父亲喂药,等到中午回来做饭给他吃,下午又要出去,每天早出晚归,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和他说话。”
“明明当时他病的起身都费劲,可还是笑着说没事,”她越说越难过,“我以为父亲病情有所好转,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可没想到……”
没想到都是父亲僞装出来,怕女儿伤心。
“怪我太蠢了,竟然没发现。”
无止尽的自责愧疚涌上心头,她哭的不能自已,坚强柔韧的小娘子第一次在旁人面前露出柔软无助的一面。
像是没有依靠的浮萍,被暴风雨吹的颤颤巍巍,却又不可奈何。
当被淩六郎拥入怀中时,孙兰莺的情绪更加崩溃,或许是觉得他可以依靠,可以尽情的放肆哭。
身形挺括的郎君,轻而易举的将娇弱小娘子环住,任由她哭湿了自己的衣襟,许久之后,听着她渐缓的抽泣声,他才轻声开口道:
“莺莺,我会帮你查明事情真相。”
温暖的大掌落在她后背,安抚似的轻轻拍着,陌生的感觉在孙兰莺心上旋绕,好像她可以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付给他。
安全感。
淩六郎给孙兰莺让她安心坦然,能从痛苦之中逃离的安全感。
在暴风雨之中将她护在身下,为她遮风挡雨。
“郎君,要如何查?父亲下葬大半年了。”
刚哭过的小娘子眼眶泛红,鼻尖也红彤彤,泪水打湿面颊,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仰头看过来时,眼神里带着迫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