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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拽肯定不行,温倦迟想了半天,也试过把人先扶起来,但最后还是用的抱。
他抱着人到床中央轻轻放下,轻托着头搁在枕头上,最后给盖好被子。期间南肆哼过几声,但没被吵醒。
做完这一切,温倦迟在床边坐下,目光扫过床头的药时一顿,伸手把它塞进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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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肆又做梦了。
但不是那个黑雾的梦。自从四年前情况好转后,他就再也没做过那个梦了。这四年来他的梦里,几乎都是温倦迟。无论情景怎麽变,无论好的坏的,唯一不变的就是“温倦迟”三个字。
于是睡觉变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四年前温倦迟走后那段时间,南肆尚未意识到的时候,他还是亮着灯睡的。
等情况稍微好一些,他梦见了温倦迟。那会温倦迟的号码已经换了,南肆闷在房间里联系了好几天没动静,最后那天晚上,他又梦见了他。
再醒来,他知道他走了。
除了知情的肖昀,当年那群人里,南肆是第一个意识到这件事的。但或许是药效和刚醒的缘故,当时的南肆睡眼惺忪,近乎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无声开始了他的等待。
白天清醒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异常,对温倦迟只字不提只字不问,别人试探着提的时候也会被他轻描淡写带过,所有的表现都像是在告诉那些担心他的人:我已经忘了。
忘了,所以不会伤心不会难过,病也会慢慢好的。
但到了晚上,南肆往往会在痛苦和高兴两种极端的情绪里来回游走。每快乐地梦一遍,那现实便要更深刻一点。
只是无所谓,他希望梦到,到后来甚至关了灯,一关便是四年。所以他现在没那麽怕了,剩下一点不耽误事,遮一遮便不会被粗心的人们看见。
这次他梦见温倦迟回来了。
奇怪,那刚刚也是梦吗?
南肆眼皮颤着想,因为急于证明,又扑闪几下后,他睁开了眼。
入目是明晃晃的光,他被刺得眯了眯眼,脑袋往一边偏去,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温沉的眸子里。
浅浅的阴影遮去过剩的光,南肆微微睁大眼睛,听见温倦迟问:“醒了?胃还疼吗?”
原来不是梦啊。
南肆心里想着,嘴上竟是没把门地也说了出来。下一秒脑袋覆上一只微凉的手,只是温沉了些的声音落进南肆耳朵里却带着莫名的蛊惑,“做梦了麽?但现在是真的。”
温倦迟把另只手伸过去,嘴角噙着的那点浅淡笑意在光里晃了南肆的眼:“可以掐,我告诉你疼不疼。”
南肆看一眼温倦迟,又看一眼伸过来的手,想着人好看手也好看——
“疼吗?”南肆收回手问,感觉好像用力了,又好像用力也不多。
“疼。”温倦迟回。
南肆点点头,望着天花板开始缓神。曾经吓住林丘和唐明夜的起床气已经不见蹤影,现在南肆每次醒来——尤其是做过梦后,他都得呆着缓上好一会。这已经成了习惯,因为他需要借此区分梦境和现实,好度过每一个白天。
等过了会,彻底回到现实后,南肆瞥了眼守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温倦迟,手撑着想坐起来。不过他高估了自己现存的力气,一个不稳就要倒,明明敛着眸盯被子的温倦迟却一下子反应过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扶着他坐了起来。
靠在床头的那刻,南肆不经意间扫过温倦迟担忧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个浑身都脆的病人。
于是温倦迟正準备退开的时候,南肆突然擡手,捏住他的下颌晃了晃,轻笑说,“我是胃病,不是什麽绝症,怎麽手都抖起来了。”
“……”
温倦迟任他捏着,就是一时不知道说什麽。
其实算起来两人从上午遇见到现在说的话并不多,还几乎全是“当下情况该问的”,剩下的便只有南肆趁着病的“胡言乱语”,而往往都等不到温倦迟想好该怎麽回。
这是第一次,南肆眼睛微亮,眼尾带笑地看着温倦迟说话,不是病得不清醒地胡扯,而是清醒时,他也会想这麽做。
而且是不逗到人不罢休的那种。
两人就这麽“僵持”了会,温倦迟又问一遍:“胃还疼吗?”
南肆不说话,依旧是没什麽力气地靠着笑。温倦迟僵在那,硬着头皮继续道:“……先喝点水吧,已经叫客房送饭了。”
南肆还是不语,半晌才有模有样地叹声气,状似愁苦道,“也对,检查还没做呢,确实该担——”
“唔!”
“不能乱说话。”温倦迟虚捂着南肆嘴巴道。
南肆有些好笑,但见温倦迟一脸认真还是憋住了,露出的眼睛眨了眨,示意他知道了可以放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