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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以前喝完酒都是直接往床上一躺睡觉的,南肆忍着愈发清晰的胃疼喝完最后一点,把玻璃杯往旁边沙子里一杵,手撑在一边,曲起一条腿上身就要往后倒,但在感受到一阵子眩晕后倏地坐了回去。
他不想弄一身沙子,麻烦。
不过坐着确实累,风往衣服里钻,南肆觉得热,被这麽吹着又感到冷,一番较量下还是裹紧了衣服,然后挑了个勉强舒服的姿势。他头垂着,没去看夜色茫茫的海,因为这样的海他其实看过很多次,连耳边的声音都没什麽不同,只是风大了还是小了的区别。
他不看海,只看着脚边无声湮灭的白花,光照不到他的脸,依稀勾勒出后颈柔和而脆弱的弧度。
半晌,仿佛静止的人动了动,幽幽的蓝光亮起,照亮南肆稍显痛苦的神色。
他想,今天失控了,不该在外面喝这麽多酒的。手上凝滞地点进短信,杂七杂八的信息都在通知消息里,通知消息下面,还有一个号码,也只有那一个号码。
消息简短,不用点进去也能看见。时间是三年前的冬天,那一天开始的零点,也是上一年结束的零点。
那天是他的生日,十八岁的生日。
消息说:生日快乐。
他对这个电话号码毫无印象,但莫名的,看到那句“生日快乐”时他笑了,然后喝了很多酒,醉得时候回了句“谢谢”。
等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他看着那句谢谢,最后把它删除。
于是不点进去,屏幕上显示的依旧是“生日快乐”。
是他吗?
南肆想过很多次,后来便不去看了,只是一直留着。但每每意识不清的时候还是会拿出来看,就像现在这样。
他看着看着,觉得没那麽累了,可以站起来,等站稳了,那阵眩晕劲过去,他开始恍惚。再等到坐上出租车,他才想起要跟那仨说一声。
四人间也有个群。南肆在群里说累了先走了,顺便让尤朗先替自己赔一下那个被遗忘在沙滩的玻璃杯的钱,然后就闭目养神了,结果不知是酒劲作祟,越养越糟。
南肆走了,酒馆里挂钟上时针已指向九点。
林丘和唐明夜本来是想瞅瞅那位来找尤朗的帅哥的,但也没特别大兴趣,毕竟在他两心中南哥第一,迟哥在的话并列第一。
他们学校有宵禁,十二点。从这回学校得一个小时,回去洗澡啥的够折腾,他们这一晚上光喝酒,也没吃点东西垫垫,回去还想吃点好的,便跟尤朗打了声招呼。
尤朗也没多留,毕竟温倦迟肯定不喜欢人多,等会别人来了门没进又走了。
酒馆虽有些不同寻常,但营业时间还是到了淩晨的。尤朗让温倦迟别急,自己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刷着手机喝着小酒,是时不时在群里问下几人到了没。南肆没回,林丘和唐明夜很积极,说他们正在撸串。
尤朗笑骂他们偷吃,又单独给南肆发消息,刚发完,一个人推门进来,风裹着凉意扑了尤朗满脸。
尤朗从手机屏幕上擡眼,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当即一下没忍住爆粗:“我靠!温倦迟你大爷的!”
一声“大爷”响彻大半酒馆,引得衆人纷纷往角落看。可惜尤朗脸皮厚,温倦迟无所谓,衆人看不到乐,没一会便转了回去。
温倦迟瞥了尤朗一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淡淡道:“你声音可以再大一点。”
尤朗关了手机放桌上,说:“行啊,你再走一遍?”
回国后就没好好休息过,之前在国外也忙着处理些事情,温倦迟其实很累,但严重的失眠又吊着他的神经,有时候吃药都不管用。尤朗让再走一遍,他真打算起身,不过想的是直接走人。人情留着下次再说也行,反正不急。
只是温倦迟会配合这件事本身就很邪门,尤朗想都没想直接拽住他袖子,温倦迟偏头瞟了一眼,虽然淡得像是不经意,尤朗还是察觉到里面有杀气。
他讪讪收回手,勉强正经了些,问:“什麽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温倦迟回道,看着桌上的几个杯子,他忽然问,“刚刚有人?”
“居然会问问题了。”尤朗又开始不正经,“是不是那些老外太开放待久了受影响?”
温倦迟朝服务生招了招手,闻言凉凉道:“在国内也没见你含蓄。”
服务生递来饮品单,温倦迟扫过一旁图片,点了杯深蓝色的。他去酒店的路上看见海,那时正日落,差不多就是那个颜色。尤朗在一旁看着,从刚那些不鹹不淡的语气里找到了旧人的影子。
服务员擡脚準备走,尤朗忽地想起来南肆的事,把人叫住说:“欸,刚我朋友拿走了个玻璃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