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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温倦迟似乎是又睡着了,灼热的呼吸透过单薄的布料洒在他皮肤上,激起一阵阵颤栗。
南肆忍着没动,一手拢着外套挡风,另只则很轻地对他动手动脚,无声安抚着。
世界安静了。暖而不炙的阳光仿佛要将灵魂都晒透,风携着远处模糊的人声拂过,却扰不动这一小片天地,时间的流逝在这里仿佛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倦迟醒过来,松开他的腰,第一句话就是说,“不好意思,我睡了很久麽?”
“不知道。”南肆替他理了理蹭乱的头发,坐到一边秋千上看着他,轻笑道,“小孩说能睡好觉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幸福的事不需要抱歉。”
“……嗯。”
“这样才对。”南肆轻蕩起秋千,状似随意问,“怎麽选这里?”
“你都不知道,我来的时候,那司机大叔吐槽我一路。”他告状似的说。
温倦迟:“……吐槽什麽。”
南肆停住秋千:“说我一个大小伙跑这麽远逛公园。”
温倦迟:“……他瞎说。”
南肆还看着他,他只好接着道,“选这是因为……之前来过。”
“来过?多久之前?”南肆又捕捉到一些熟悉感。
温倦迟当他是失忆,便一一答了,“嗯,十多岁的时候。”
十多岁的时候。小孩。
从进这个公园开始不断泛起的熟悉感在此刻编织成一幅短暂的画面,像是旧影片里的走马灯,眼前的真实被掩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坐在秋千上,正擡头看着滑梯。
南肆跟着露出端倪的记忆望过去,看见了他自己。
他真正的失忆其实只有为什麽生病那一段。之后所有的忘记只是因为病发作导致意识混乱,对发生了什麽根本没有概念,事后也不愿再回想,忘就忘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但住院后那段又有些特殊,意识的持续混沌和对外界感知的弱化,以及年纪小记忆容易模糊,使他在病情稳定出院后就把那段忘了个干净,只留下些片段化模糊化的画面,还大多是白大褂什麽的,后来就不再去想了。
即便回医院複查,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他也没有再去这个公园。
这也是为什麽,他只有熟悉感,却没有记忆。
眼前的画面逐渐消散,南肆怔怔的,却依旧没想起来背后的故事。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想不起来而感到有些莫名的难过。
他走神得厉害,温倦迟喊了三声都不见应,微蹙着眉站到他面前,俯身轻问,“怎麽了?”
“嗯?”南肆猝不及防撞进温倦迟眼里,脑海中模糊的画面又是一闪。
来不及抓住,南肆擡手抚上他的眉心,说,“别皱眉了,没事。”
“就是想起小时候经常来这个医院。”他轻笑说,眉眼间那点阴霾倏地散去,换做一池蕩漾的碎光。
可他在笑,温倦迟的心髒却是实实在在地沉了下,眉头虽没皱着了,眼神里的担忧和歉意却恍若有实质。
他低声道:“抱歉。”
南肆“哎”一声,额头贴上他的腰腹,拽住他的手无奈道,“你数数就这一会你说了几个抱歉了?”
“我不是也让你等这麽久吗?”他说,“扯平了,不準再想了。”
“好。”半晌,温倦迟哑声道。
这些天没见面的时候,总好像有好多话要说,即便知道对方可能不在,但依然会控制不住似的一发一大堆。
但这会见了面,那些话又好像在一个相视的眼神里全部道尽了。剩下缺的那块,只能靠拥抱,熟悉的气息和对方的温度填满。
良久,南肆瓮声瓮气道,“你手机一直在振。”
“不用管。”温倦迟一寸寸轻捏着他脖颈。
南肆眯起眼,他方才想了很多,冥冥中已经抓到了些什麽。
“你是悄悄跑出来的吗?”南肆听着那持续振动的声音问。
温倦迟:“嗯,他们很烦。”
“我也觉得。”南肆仰起头,“我可以帮你什麽吗?”
温倦迟:“不用。”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我可以帮你什麽吗?”他也问。
南肆摇摇头:“你存在就好。”
“让我猜猜……”他沉吟片刻,说,“我听到了。”
“你心里也是这麽想的。”
不知是谁先开始,心跳声愈演愈烈,到最后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
南肆想到那个模糊的、滑梯和秋千之间的对视,躁动的内心突然升起某种沖动。
滑梯上中央位置有个还算大的半封闭式城堡屋顶,他目测了下,也不知怎麽想的,拉着温倦迟就去爬滑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