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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倦迟握着他手腕的手略微下滑,最后停在凸显的腕骨处,指尖蹭过他的手心,羽毛轻挠般,却让人难以忽略。
南肆被牵着进了房间。
温倦迟走得依然不快,把他带到床边后便松了手,退后一步说,“今晚睡这吧。”
“我一直在,所以不用怕。”
话音落下,房间里似乎比之前更安静了。
南肆捏了捏还残留着温度的手腕,最后摁在脉搏处,企图压下心里的悸动。
他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但眼下最好等指尖的跳动变弱些。只是他没想到,在开口之前,温倦迟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
第一次,南肆在温倦迟身上看到了紧张和慌乱。
于是他在“砰咚”的心跳声里,横生了些逗弄人的心思。
在温倦迟看不到的地方,南肆坐到床沿,双手撑在后面,微仰起头,肩上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垮到一边,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肩膀。
接着不正经的话说来就来,似笑非笑的,“你站那麽远做什麽,我是睡你的床,又不是睡你的人。”
温倦迟:“……”
他眼睫猛地颤了颤,晦暗不明的夜海在那一刻暴露出了它最为深刻的欲望,起伏的浪声势浩大地碎在黑石滩,留下一抹抹转瞬即逝的白,仿佛誓要打上自己的烙印。
等眼底的情绪沉到海面下,温倦迟才擡起头,见南肆这副模样,他眉心一抽,说,“你更该担心你自己。”
但南肆丝毫不以为意,就算温倦迟真对他做什麽,他大概也是情愿的,更何况眼下这情况好像不是很可能。
现在该担心的是他忍不住对温倦迟做什麽。
但这话现在肯定不能说。
南肆歪了歪头,主客颠倒地拍了拍床,说,“睡觉吧,累了。”
祝福
一个难得安详的夜晚过去,清晨第一缕光透过素白窗帘洒在浅灰的被子上,为两张靠得极近的侧脸蒙上层淡淡的光晕。
窗外鸟鸣落进耳朵,成了模糊的远音,温倦迟在那隐隐约约里动了下眼皮,片刻,他无声地睁开眼,下巴抵上一片温热。
一如上次那样,南肆缩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下颌,略带血色的唇微微张开,一呼一吸间的气息洒在他脖颈。
像是极力躲着什麽,南肆手脚都搭在他身上,压着的那只手拽着他的衣服。温倦迟略微低头,扫到被捏得皱巴巴的一团时,他眸底忽地暗了暗。
昨晚南肆又做梦了。
温倦迟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南肆整个人都在抖,长长的眼睫止不住地颤着,像是在大风中摇摇欲坠的蝴蝶。
他浑身紧绷,一个劲想把自己藏起来,先是脑袋埋进被子,然后从床的那边滚到这边,直到撞上他,才像是终于找到容身之所般蜷起来,抓着衣服的指节用力到温倦迟小心翼翼费了好一番劲才掰开。
连指尖都在无意识地抖。
那一刻,温倦迟体会到了这麽些年来最猛烈而无声的情绪,仿佛天山寒池冰封数里,却在一瞬间化为虚有,雾气弥漫里,掠过数不清受惊的鸟雀,啼声却掩埋在铺天盖地的雪里。
雾气消散时,寒池水面泛起无数的涟漪,看清那刻,温倦迟伸手环住了陷入梦魇的人。
大概是无论窗外有什麽声音,屋内清晨都会显得太过安静,被子里暖意蒸着人,温倦迟默默看了半晌,虚搭在南肆背上的手往上擡起一点,浅尝辄止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南肆醒了。
习惯性地“唔”了声,南肆眯着眼,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个什麽状况,只是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头,温倦迟没来得及收回,两人就同时愣住了。
还是南肆怔了下后很快便毫无心理负担地说,“早上好。”
他声音很小,又软,还没睡醒似的,脑袋抵着温倦迟的手就那麽不动了,眼睛又缓缓闭上,一点没道歉样子地说,“不好意思,我又乱动了。”
这一觉虽然做了噩梦,但和之前比起来好了不知多少。南肆醒的时候六点多,眼睛一闭恍恍惚惚地就又睡着了。
温倦迟没喊他,一直到他再次自然醒,才问,“去上课麽。”
南肆还有点迷糊,见人站在床边,还很疑惑,“你什麽时候跑下面去了?”
“……”
温倦迟诡异地顿了一下,声音紧绷一瞬,“刚刚。”
“啊。”
南肆懒懒地拖长了腔调,语气里透着莫名的愉悦,“那走吧,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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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个星期五,他们进学校的时候正好下课,放眼望去路上三三两两都是人,欢笑声散在风里,飘过树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