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俯身、凑近,像是去看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般,呼吸放到最轻,一举一动间仿佛连风都停滞了。
太近,太小心。
恍惚间眼前的画面仿佛扭曲失真的影片。
以至于南肆没注意到,睡着的人眼睫突然颤动了几下。
即将抚上皱着的眉时,南肆顿了下,指尖的凉意清晰可感。他习惯了,冬天的时候总是手脚冰凉。
但怕惊扰到睡着的人,他蜷了蜷,捏进手心捂热,松开那刻,他听见了风声。
手腕处袭来一片温热。
他浑身一颤,猝不及防对上了温倦迟的眼睛。
那双眸是不掺任何杂质的黑,平日无波无澜的时候,像是一方浸着凉意的夜。
刚开学那会,南肆曾站在林丘和唐明夜等一衆觉得他同桌很冷的人的角度观察过。
但很遗憾,角度是一样了,心态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有租客和同桌的关系摆那。
但很奇怪,他一个怕黑的人,看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却无端地感出些摄人心魄的瑰丽来。
盛着碎光的时候,像是沉寂宇宙的缩影。
就像现在这样。
他被抓着手腕,仿佛真被那双还带着些许迷蒙的眼睛摄取了心魄,一时忘了动作。
解释也好,退开也好,都没有。
他就那麽保持着俯身的动作,手腕处的温热恍惚间仿佛成了滚烫,一路烧到冰冷的指尖,就连眼尾都隐隐发热。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温倦迟哑声说,“醒了?”
“?”
他一时有些懵。
温倦迟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先一步松开手,“没事。”
不待南肆退开,温倦迟撑坐起来,带起的风拂过他微卷的额发,有那麽一瞬间两人的距离几近毫厘,任谁动一下都能蹭到对方的侧脸。
但一个还懵着,一个还不敢。
“怎麽了。”
温倦迟拨了拨有些乱的头发,目光扫过南肆穿的衣服,最后再次对上那有些呆滞但并无阴霾的瞳孔。
看来应该是忘记了。
他很轻地扯了下嘴角,有什麽情绪一晃而过,湮没于无声。
“……”
南肆直起身,被捏过的手腕下意识往后一背,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但没一个可以合理解释这个“怎麽了”的。
灵光一闪闪了一半,他问:“睡觉怎麽不关灯?”
“……”
确定是不记得了,温倦迟顿了下,薄唇微抿,像是在那一瞬间想了些什麽,片刻温声说,“睡不着,开灯试试。”
“?”
貌似随意的一句话,却精準地命中了南肆最隐秘的心思。
他懵了下,有什麽话好像一个不经意间就要脱口而出,临到之际又被他强行转了个弯,这一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请假了麽。”
“……”
心下了然,温倦迟顺着说,“刚醒。”
说完他又想到什麽,“你帮我?”
“?”
心里还在琢磨方才那句状似无意的话,闻言,南肆奇怪地看了眼靠着的人,随即扫过床头的手机,难得没有得寸进尺撩人的心情,“就在旁边,自己拿。”
温倦迟:“关机了。”
“?”
“昨晚有点乱,忘了。”
昨晚。
又是这个关键词。
捕捉到它的这刻,南肆一瞬从“温倦迟也开灯睡觉”这件事里回过神,并记起了自己敲门的目的——
询问“昨晚”潜在的可能知晓人。
于是,他想也没想用自己的手机给老白又发了条请假的消息。
屏幕上,老白大概还没看到,两条消息并在一起。
[嘛黑]:请个假。
[嘛黑]:我同桌也请个假。
“请好了。”
丝毫没注意这两句话放在一起对老白的炸裂效果,南肆便收了手机,不複方才的慌张和呆滞,他眯着眼,掩饰下那点怕被发现的紧张,像是随口一问,“昨晚怎麽乱了?”
“昨晚……”
温倦迟像是犹豫了下,这点落在南肆眼里就是妥妥的有猫腻,结果却听他很轻地笑了下,说,“猫挺闹腾的。”
他没有喊“久久”,只说是猫,和着那悦耳的笑,仿佛并不单指楼下那只似的。
但南肆只以为是楼下那个,他想起自己上楼前对久久说的话,问,“久久从你进门就闹你了麽。”
温倦迟想了想:“算是。”
又仿佛意有所指地说:“不过胆子挺小的。”
果然还是只怂猫,不过话倒是听懂了。
南肆给久久扣上这顶帽子后,陡然发觉这话题又扯远了,又佯装无意地扯回来,“昨晚还发生了什麽吗?”
“之前没见你开灯睡觉。”他解释了句,殊不知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