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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还有一种东西,那应该兑是气度、或者是读书人的志节,有点不可侵犯的样子。
“任先生。”清癯老者叫了一声。
读书人本来是要往外走的,听得这一声马上停了步,扭过头来倏然一笑,他好整齐好白的一牙:“原来是骆三爷,辛苦了。”
清癯老者已到近前,含笑说道:“没什么,吃的是这碗饭,走腿行道,跑上了个几千里路,是常事,出来走走?”
任先生含笑说道:“可不,车里闷得慌,出来走走,一个人也无聊,想出来找个人聊聊。”“任先生,我陪您聊好么?”
猛可里娇滴滴的一声,后头一辆车里探出个脑袋,那是个头发蓬松的乌云螓首,长得很美称得上一个艳字,也带着几分妩媚。
一张吹弹欲破的娇靥上都是汗,领敞开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跟一角腥红的肚兜。
清癯老者忙把目光移开了,道:“二位聊聊吧,我还得往后头看看去。”
他带着那提刀壮汉子走了。
任先生没在意,很泰然,也很从容,“哦!”地一声,含笑说道:“原来是燕姑娘,好啊,请下车来聊聊吧!”
燕姑娘神色忽然一黯,那诱人的香唇边旋即浮现起一丝强笑:“车队这么多人,只有任先生不嫌,您请等等,换件衣裳就下来。”
她钻进了车蓬,没一会儿工夫就出来了,头发梳过了,脸也擦过了,小褂儿,裙子,淡青色的她让人觉得清凉,脚底下是双露着风头的绣花鞋。
任先生由衷地说了一句:“燕姑娘真美。”
燕姑娘娇靥一红,道:“谢谢您,也只有您看得起我……”
旋即勉强一笑道:“任先生,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命苦身贱,一向也随便惯了,刚才………刚才您别见笑。”
任先生像没听见,淡然一笑道:“燕姑娘,咱们那边坐坐去。”
燕姑娘道:“一天到晚坐车,您还坐不够么?”
任先生倏然而笑,道:“那就随便走走。”
两个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聊着。
燕姑娘偏过娇靥,含笑开,那姿态动人:“任先生这趟是到哪儿去?”
任先生笑笑说道:“我是个读书人,可是我这个读书人跟一般读书人不同,我不愿意呆在家里苦读,我喜欢到处走走,到处逛逛,或访名山,或访胜境,有些个东西是书本子上所没有的。”
燕姑娘羞涩地笑笑说道:“我没读过多少书,像我这种人也不配碰圣贤书,您说的我不懂。”
任先生道:“燕姑娘客气了,各人的际遇不同,有幸与不幸,有的人沦为匪盗,出于不得已,他的行径在一般人眼里虽然是罪无可这的,可是他的心仍然是善良的,他的所作所为也仅仅是为小部份人所难容,甚至于诟骂他、卑视他,可是我认为他这种人远比那所谓身分高而.大好恶的人值得亲近,值得结交。”
燕姑娘眼圈儿忽然一红,道:“任先生,长这么大我这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对我说这种话,也头一回碰见看得起我的人,以往从没人拿我当人,他们兴来便来,兴尽便走,折磨我,蹂躇我,拿我当最下贱的畜牲,他们认为花了钱,就该从我身上取得值那么多的报偿。”
任先生道:“燕姑娘,你也不必难过……”
燕姑娘一摇头道:“不,任先生,我不是难过,我是高兴,是感激,不以风尘见薄,并没有嫌弃我这个烟花女子……”
任先生道:“燕姑娘,人都足人,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该轻视谁?谁该嫌弃谁……”
燕姑娘道:“可是人却分三六九等?”
任先生道:“燕姑娘错了,谁是上等人?什么样的人才算上等人?谁是下等人?什么样的人又算下等人?那只是一具皮囊,一个面具,不轻视别人无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其实要以所谓上等人的所作所为看,他恐怕连他眼中的下等人都不如,下等人也只是薄命,上等人眼中的下等人,其实他们的人格远较那些自命上等人的人要伟大,要清高,燕姑娘,请记住我一句话,但得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毁誉褒贬,可以一任世情。”
话声方落,车队最后头传过来一声凄厉惨呼,像谁突然让谁砍了一刀似的。
那些护车的人一个个行动如飞,纵跃着扑了过去。
一些下车来歇息的人也都纷纷惊颤,不知道车队后头发生了什么事。
燕姑娘吓得一哆嗦,脸色都变了,忙道:“任先生,怎么了,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了,有人打架么?”
任先生两道长眉的眉梢儿扬了一扬,道:“不知道,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儿,燕姑娘还是请上车去吧,万一发生什么事儿,车里总比外头安稳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