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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众怨生,无妄大魔诞。
看来扶缈让松晏去寻灵玉,确为此事。
沈万霄稍微分神,长鞭堪堪擦过颈侧,他及时闪避,但还是被鞭身上支棱起来的红蛇咬破了皮,伤口顿时红肿发痛。
付绮并未留给他喘息的时间,蛇尾一荡复而朝着他心口袭去,竖瞳里充斥着嗜血的笑意。
沈万霄腾身而起,弯腰躲开一击,旋即伸手朝他颈上一抓,摸到满手尸臭。他神色微变,心道付绮果然已经死了。
眼前这人,只不过是楼弃舞善用的把戏傀儡术。
思及此,沈万霄猛然伸手攥住即将打到耳畔的蛇鞭,掌心中九天业火烧起,烫得小蛇抽动不已。紧接着,他将蛇鞭往前一拽,膝盖顺势抵上付绮胸口,而后骤然发力一把将他惯到一旁的青石上,举起聚浪便刺进他的心口。
付绮受痛嘶吼起来,朱红似滴血的巨大蛇尾顿然横扫开水幕,只听“哗”的一声,水幕尽数被血海吞没。
松晏连忙抬手到眼前挡了一下,熟料手刚一放下,足有三只碗粗的蛇尾便猛然从面前划过,他心下一惊,连忙后撤躲避,却不想猝然失去平衡,尖叫着从承妄剑上掉了下去。
沈万霄闻声眉心一跳,以为他掉进了血海,当即松手便要循声而去。熟料付绮溘然扬起蛇尾,重重打在了他的脊骨上,几乎要将他压进血海之中。
“呼......”松晏双手死死抓着剑柄,劫后余生般的粗喘着。他整个人悬空吊在血海之上,脚下仅差毫厘便是扭动在一起的蛇群。
那边沈万霄一掌击在血海之上,借力勉强撑开付绮的压迫。他掌中的业火顺着翻涌而起的海水不停蔓延,眨眼间便烧至松晏脚边。
诡谲血红的蛇海与诡异青绿的业火交织在一起,松晏放眼一望,脑海中忽然闪回些许画面——
昏暗幽绿的天空中高悬着一轮惨白无光的圆月,月下的大地白骨嶙峋,遍地开满蓝色的停云花,而花海之中,一条弯弯曲曲的血红长河奔涌不息,河中白灿灿的游鱼成群结队地游......
“这是你的归处。”空远飘渺的声音如同神佛低语,“你在此处生,也在此处死。”
火舌忽然舔上脚腕,松晏吃痛地蜷腿,回过神来朝沈万霄那边望去,只见付绮扭曲着五官缓缓将聚浪从胸膛里拔出,方才伤口里流出的血竟似时间倒转一般全都回退进他体内。
再一眨眼,他胸前的伤便恢复如初,只剩下衣裳上的一道口子。
沈万霄目不能视,耳边嗡鸣作响,先前颈上被小蛇咬破皮的伤口竟已溃烂成拳头大小,几乎深可见骨。
“嘶——”付绮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聚浪,脸上的笑显然有些兴奋,“观御,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沈万霄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他踉跄起身,声音沙哑干涩:“傀儡术辅以双梅咒......楼弃舞,你本不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松晏见他背对着付绮朝空荡荡的天际说话,心头倏然一紧。再加上他说的话,溘然更加心慌。
傀儡术与双梅咒都是上古禁术,前者顾名思义,便是能将人制成傀儡为自己所用,无论死人活人,但凡被施以此术,便只能效忠于施法者。而后者乃是大凶之术,肃清天地万物,有毁天灭地之能。
楼弃舞在付绮身上布施傀儡术,命他替自己办事,又借长明灯与琉璃灯之力,催动双梅咒,让他成为凶邪之体,只有世间至纯之物才能伤他。
而聚浪诛罪神,斩恶佛,其刃上鲜血直流,怨气昭然,自然伤不了他半分。
念此,松晏顿时眉头紧蹙。这三界中早已没有至纯之物,那些名物神器多多少少都沾过血,沾过怨气。而新铸的刀剑,则不够纯粹,创造他们的人或多或少带有私心。
这般看来,此间竟无一物能降住他。
付绮直勾勾盯着沈万霄,神情颇为恼怒,蛇尾骤然抬高朝着沈万霄甩去:“大人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
眼看着那条长尾即将打到沈万霄,松晏顿时着急不已:“沈万霄!”
但沈万霄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只是朝着他微微偏头,像是在说“我在”。
松晏一怔,这回看清了他紧闭着的双眼:“沈万霄……”
话音未落,朱红的蛇尾便径直打向沈万霄腰侧。他有所察觉,但为时已晚,尚未来得及捏诀便被打入血海之中。
松晏眼睁睁看着他在眼前消失,蛇尾猛然打进血海里溅起数丈高的水花,直扑进他的眼里一阵又一阵地酸涩发疼。
他脑中一片空白,之前应空青被推进血海的惨状尚犹在目。
付绮唇角微勾,握着长明灯转身看向松晏:“这回该轮到你了。”\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x10
第82章 解禁
松晏呆呆望着沈万霄消失的地方,那里的血海归于平静,狂风似乎并不能撼动它分毫。
见状,付绮脸上的笑意愈加浓烈,几近癫狂。他捧着长明灯,眼神痴迷:“松晏啊松晏,你说你要是没多管闲事去赵家那两个女人的梦境里,哪还会有现在这些事情?”
松晏不应声,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仇恨顺着经脉一路烧到眼底,叫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变得猩红可怖。
“你早就该死了,观御也是,”付绮将长明灯举到眼前,隔着薄薄一层人皮灯罩,脸颊几乎贴上在烈火中昏迷的人,“还有她,这小娘们儿早就该死在寒潭里,偏偏你那舅舅心软,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救她出来。”
语罢,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可怖,紧紧抓住长明灯的双手上青筋暴起,指甲掐白,怨毒道:“要不是因为她,我娘也不会死。”
他一边说着,竟一边想捏诀将长明灯连同被困在灯里的百里轻舟一并摧毁。
楼弃舞在这时现身,他自云端而下,负手前来,白衣黑发翩然若谪仙,独独脸上戴着一只花纹繁复的烫金纹面具,左右一对月白流苏耳坠垂肩,端的是一副霁月清风神仙相,偏偏有些动怒。
是以他站在那儿便无端地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但这种寒意并非沈万霄那种大雪天下光明正大的寒冷,而是幽暗地穴里阴森潮湿的寒冷,恍若青面獠牙的恶鬼。
付绮抬头瞧见他,顿时身子一僵,纵然有万般不情愿,也只能毕恭毕敬地开口道:“主子。”
楼弃舞居高临下地扫他一眼,旋即冷声道:“跪下。”
付绮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他不愿意跪,但身后的蛇尾仿佛只听命于楼弃舞,眨眼间便已化作两条腿,紧接着膝弯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脚似的弯下,“咚”的一声磕在青石之上。
楼弃舞见了,顿时轻蔑地哼声。他手掌一伸,付绮便再抓不住长明灯,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飞到楼弃舞手中。
“本王从未准你擅自行动。”楼弃舞伸出一指,略长的指甲顺着灯盏走了半圈,而后目光越过长明灯落在松晏身上。他停顿片刻,浅笑道:“涟绛,好久不见。”
松晏回头,脸上尚还挂着未干的泪滴,但眼神已然变得冰冷至极。
楼弃舞在这眼神里微微一愣,之后笑语:“几个月不见,你这模样倒更像以前了。”
松晏缓缓起身,手上血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放了我娘。”
此话一出,楼弃舞与付绮皆是一怔。须臾,便听付绮狂笑道:“放了她!?松晏,你蠢不蠢?老子费了老大劲儿才抓到的人,岂是你说放就能放的!?”
“闭嘴!”楼弃舞嫌恶地睨视付绮,只差没抬脚将他踹开,再转向松晏时依旧是和声细语,“涟绛,你无父无母,是天道点你为神,此后天地便是你的双亲。花盼儿区区一只白狐,又怎当得上你一声‘娘亲’?”
松晏冷冷注视着他,双手已然紧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我叫你放了她。”
“傻子,当真是傻......”付绮闻言不禁嘲笑他,熟料尚未来得及将话说完,楼弃舞便一脚将他踹开,还顺带施了封口术,让他只能从嗓子里挤出些“唔唔”的声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