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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转过脸:“又不是第一次来,之前都逛过啦。在工厂站都站够了,还逛哦。就是想跟你们一起吃顿饭嘛。”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只休了一天假,今晚就要回去了。”她的目光留连在蔡俊宏脸上,痘疤和胡青有些疏于打理,但不见得邋遢。“每次约你都有空,不用陪女朋友哦?”
“单身很愉快。”
“骗人。”
“不用你管。”
房东不让养宠物,三个人拿着晚餐后的剩饭到附近喂流浪猫狗,顺便送婷婷去车站。有一只流浪狗肚子大得显眼,蔡俊宏摸了摸,里面有胎儿在动。三个人蹲在路边,一人一只手,把狗摸出脾气来了,高高低低吠叫一轮后颠著大肚子跑走。他们喂食喂到一半,暴雨来得毫无征兆,一路淋著雨跑回出租屋。即便关上门窗,雨水的声音仍是大得可怕,像恶鬼来讨债。
蔡俊宏放下手机,一脸愁容,“小黄都叫不来,没有司机要接单,你怎么办?”
这雨下得出门要砸坏几把伞的程度,婷婷只能给经理打电话请半天假。她擦著头发,水滴从发梢坠到胸前,本就湿透紧贴的上衣晕出水滴的轮廓,一滴接一滴,曝露了高低起伏的丘陵。蔡俊宏撇开目光,却对上从房间出来,抱着被子和枕头的林家卯。
这房子小,小到只有一个房间。房间也小,除了衣柜就是一张双层床,像个高级一点的大学宿舍寝室。蔡俊宏扭著脖子将翻出来的睡衣递给婷婷,耳边是骤然增大的雨声,转瞬又小了。
“家卯?林家卯?”
蔡俊宏出了房门找不到人。直到雨声又忽地变大变小,林家卯拿着一把只剩断枝的雨伞回来。蔡俊宏坐在沙发上,手里被猛地塞进什么东西,他来不及看,目光追随林家卯进房间拿衣服又去了浴室。手里的东西有些湿又有些硌人,蔡俊宏低头看,是一盒保险套。他一哆嗦,盒子啪一声掉到地上,雨水渗入塑胶包装,把盒子泡得有些软。
“风扇好像坏了。”
婷婷站在房门口,穿着蔡俊宏的衣服,衣服过大,空空荡荡,她像喝了饮料缩小的爱丽丝。
风扇确实坏了,电源不断,电线也是完好的,可扇叶就是转不起来。蔡俊宏忙出一身汗,刚刚洗的澡白洗了。
“要开冷气吗?”
“不用了,开一点窗吧。”
零星雨水刮进屋里,带着潮湿的凉意。
“不如你跟家卯回房间睡吧,我本来就打算睡客厅。”她笑着说:“家卯帮我按摩的时候我都差点在上面睡着。”
蔡俊宏掀开薄被,让婷婷躺到床上去,他坐在床沿。雨水好像顺着呼吸的节奏拍打到玻璃窗上。
“我想辞职,去考警察。”
蔡俊宏愣住,转头去看一脸平静的婷婷。
“杀了我阿母的凶手还没抓到。”
“难不难?”
“我的基本条件是符合的,要练体能,还有备考,有笔试和口试。”
“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
婷婷蓦地一笑,伸手拉蔡俊宏躺到床上。如果是小时候,这床够他们睡。
“我想阿杰了。”
三个小孩打横睡,还有空间让他们滚来滚去。
蔡俊宏撤了撤身子,头悬在床边。
“你想不想你阿母?”
蔡俊宏看着婷婷,不一会儿静悄悄地流眼泪。婷婷抬手擦过他眼角和鼻梁,又把他脑袋挪回床上,拉过他的手贴上柔软的乳房放着。她大概知道他会害怕,却仍是这么做了。蔡俊宏抽回手,忘了哭。
“你要谈恋爱,女人男人都可以,不要害怕。”
婷婷把手搭到蔡俊宏的胸膛上,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把蔡俊宏的眼泪拍了出来。
经过一夜,天变了脸,一早就是大太阳,晒得屋里屋外都热腾腾的。蔡俊宏擦著前胸后背上的汗走出房间。
嘟咚一声,客厅垃圾桶多了一盒保险套,湿了又干的纸皮变得皱巴巴的,跟完好如初的塑胶包装有些分离。沙发上的被子叠得方正,枕头却没了枕头套。蔡俊宏喊了几声没人应,林家卯又不见了。
蔡俊宏是在晾衣架上找到枕头套的,那个用他上衣做的,从姑姑家带到这里的枕头套。布料被拧得很干,只有少量积水沉在垂落的部位。晾衣架有几层,除了一个白花花的枕头套没有别的了,婷婷已经穿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离开。
蔡俊宏盯着看了许久,布料被洗得很干净,没有任何污渍。在他靠近之前,呼吸猝然变得凌乱,眨眼又被困在胸腔不得外逃。鼻尖触及布料时是一阵微凉的湿意,他胸腔鼓起,空气流动──漱──淡淡的清香窜进鼻腔,除了洗衣精的味道,没有别的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