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苏潮拿了烟,掸了掸烟灰,低头看她,嗓音低哑,对你好不好?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汪林莞不清楚他的意图,经历了那个失败的告白,她也并不是很想再麻烦他。
犹疑一秒,她回:不是说过了吗?挺好的。
苏潮头一低,打量她,淡声道:确定?
这是什么意思呢?
汪林莞心头小鹿乱撞,他是知道了什么了吗?
林染那事儿,她一直无法面对。
很久很久,都觉得自己可能真如林黎说的那样,是个害人精。
如果他知道了她的懦弱,她的犹豫,她是个很自私的小姑娘,会怎么看她?
想若无其事地回他,触及他探究的眼神,她又咽了下去。
苏潮轻笑了下,又问:在林家过得开心么?
挺开心的。
这样啊。
苏潮慢条斯理地拖长音调,汪林莞摸不准他的性子,不敢轻举妄动。
半晌,见他拿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暗淡的路灯,晚上回家没人接你?
汪林莞:我说了,不用接。
保姆呢?
可能睡了吧。
话落,瞧他咬着烟,居高临下地靠过来。
淡淡的烟草味儿铺面而至,他的眼睛星辰点点,含着笑意,却仿佛穿过雾气,直直撞到她心里。
汪林莞下意识后退,心虚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苏潮哼笑一声,没搭腔,汪林莞怕他再问下去自己难以承受,忙不迭绕过他,走在前头。
青石台阶落了雪后,十分不便,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像是一只笨拙的小企鹅,晃晃悠悠地爬台阶。
苏潮咬着烟,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跟在她身后。
艰难的五十步走完,汪林莞已累得大汗淋漓,怕他再跟下去露馅儿,到了门口,她脱了风衣递过去,顺便跟他道别,那,我就进去了?
苏潮没接,一根烟没抽完,他抬手灭了,下巴往别墅里扬了扬,笑,不请我去里头喝杯热茶?
汪林莞无语:
都几点了,还要进去喝热茶??
眼见他打算叫门,她提前一步在门口站定,挡了他的去路,太晚了,不方便吧。
哪儿不方便?听说林舒家这个保姆是个泡茶高手,正想尝尝。
那个茶字,咬字很重,汪林莞有一瞬间觉得,这人是不是在映射什么?
苏潮绕过小姑娘,提步上了台阶,去摁门铃。
身后的小姑娘忽然开口,苏潮哥哥。
嗯?
我突然想起来,保姆这两天请假了,今晚不在。
飞快说完这话,汪林莞心慌不已地打量眼前的男人,他什么没说,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良久,他嗤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挺好的?
小姑娘倔强的很,嗯。
再问一遍,跟我走吗?
在机场的争执,刚刚在车上也被他重新提起。
一个那么骄傲的男人,对着她一个固执的小姑娘低头,缘由还是为了照顾她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汪林莞的眼眶微微泛红,捏紧葱白的指尖,她听到自己第三次拒绝他,我的答案还是不。
话落,她声细如蚊地跟他道谢:谢谢。
苏潮漫然点头,深黑的眼看不出喜怒,行。
从小姑娘手里抓过风衣,他看也没看她,轻飘飘丢下一句,早点睡,晚安。
家里安静得可怕,以至于外头簌簌的落雪声都清晰可辨,洗了澡,换了毛茸茸的长款家居服,小姑娘双手环膝,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电视开着,当做背景音。
播放着一部迪士尼动画电影,小兔子朱迪头抵着狐尼克的胸膛,留下懊悔地眼泪。
国产配音很入味儿,配音演员声情并茂传递着情绪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原谅我。
我不怪你,换做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又蠢又不可靠,还固执的不得了。
但是,不能因为的错,让肉食动物遭受这一切。
当我们解决了这个案子,你可以继续讨厌我。
没关系,因为我是个糟糕的朋友,我没有相信你,我伤害了你。
到时候,你大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确信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对的。
小兔子朱迪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我真的只是一只愚蠢的兔子。
吧嗒,手里的水杯应声而落,水花四溅之下,波斯菊样式的羊绒地毯被打湿,氤氲做一团。
100寸的电视机里,画面清晰,声音通透。
狐尼克伸手揉了揉小兔子毛茸茸的耳朵,声音温柔而宠溺,好了,到我这儿来。
来,抱抱。
扣紧小姑子圆乎乎的小脑袋,狐尼克轻笑,你们兔子,就是爱哭。
心里酸酸涩涩,想哭,眼泪却像干涸一般,无法做出应有的回应。
孤单的情绪像是一头巨兽,在这样的雪夜,一点一点吞噬着她。
手机屏幕明明灭灭,指尖在他头像上反复停留,又挪开。
小姑娘咬住红唇,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电影终于播完,美好的大结局以一句宝贝,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而划上圆满的句号。
欢快的歌曲荡漾在偌大的空间,汪林莞颤抖着手指,播出了在心里惦念了无数遍的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
每一秒都是一种无情的煎熬。
滴
手机在挂断前,接通。
她心跳如雷地握紧手机,等了片刻,听到苏潮在手机那头懒洋洋开口,嗓音低哑带着痞气,莫名撩人。
怎么回事儿?给人打电话自个儿一言不发?
汪林莞听到自己飘忽的声音,融在不规律的心跳声中,我今天看了一部电影。
嗯?
小姑娘声音低低软软:电影里告诉我人要知错就改,不能矫情,会招人烦。
所以?
所以她咬了咬唇瓣,苏潮哥哥我现在跟你走
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小姑娘的声音都是抖的,还来得及么?
手机那头静默一会儿,让她觉得丢脸沮丧到想原地去世时,他忽然轻笑了声,出来。
?
外头还下着雪,她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换,趿拉着拖鞋,穿着淡粉色毛茸茸兔子居家服,出了门。
滴答
指纹密码锁开了,沉重的入户装甲门开启。
苏潮咬着烟,敞着怀穿一件黑色风衣,长腿曲起,懒散地靠在汉白玉雕刻的立柱。
一阵风过,吹散了屋檐的积雪,他凌乱的黑发也跟着摇曳在风中。
侧目瞧了眼呆若木鸡的小姑娘,苏潮漂亮的桃花眼微弯,冲小姑娘勾勾手指,过来。
黑夜里,一只小兔子茫茫然走过去,又停住,像是在犹豫。
苏潮掐了烟,扣着小姑娘细白的手腕,强势地扯过来,掌着小姑娘戴了兜帽的小脑袋,摁在怀里。
仿佛找到了温暖的港湾,借着微醺酒意,贪恋着无法舍弃的温柔和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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