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1 / 2)

('三十七

沉默片刻,晏怜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门扉的方向,轻声问道:「小黑炭的伤??大夫怎麽说?」

小厮匆匆地擦着汗水,绕到晏怜绪和门扉之间,不敢离开半步,只摇头道:「小的……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晏怜绪狠狠地瞪着小厮。

小厮唯有诚实地道:「小黑炭断了好几根肋骨,大腿暂时动弹不得,别的皮外伤好好养着总会好的,但夫人为小黑炭找来的大夫却说他的耳朵里受了重伤,就算仔细调养,恐怕……右耳也只剩下一半听力。」

他顿了顿,仔细打量晏怜绪的表情,叹了口气道:「现在小黑炭被赶到外面去,哪里会有这钱调养,恐怕右耳应该从此废了……」

晏怜绪愕住了,全身力气在一瞬间彻底抽乾,他不禁跌跪在万字纹铺地,忽明忽灭的阴影洒落侚偻的背脊,如同无数粗壮的铁链捆绑着身体。

他知道这全是自己的错,如果他没有找到春宫图,如果他没有缠着小黑炭自渎,如果他没有强行拉着小黑炭到妓院,然而已经太迟了。小黑炭既长得漂亮,性格又是温柔勤奋,那麽多女孩子喜欢他,他本该过着安稳的生活,是晏怜绪彻底毁了他。

小黑炭还在凄惨地叫喊着,但声音己经渐渐沙哑,甚至被风声盖过了,可是他的叫声却愈来愈响亮地在晏怜绪的脑海里盘旋不休。

晏怜绪紧握拳头,他什麽也无法为小黑炭做到。他没有积蓄,在外面没什麽朋友,根本无法接济小黑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黑炭饿死街头。他看似拥有一切,但这一切也是他人给予的,随时可以收回来。

没有晏家,晏怜绪就是一只蝼蚁,一文不值的蝼蚁。

「把他赶走吧。」

晏怜绪双手掩着脸庞,良久良久,才从指间漏出这句话。热泪从脸颊上滚落,一滴滴在铺地摔成碎片,再也无法弥补缝合。触手可及却成了沧海桑田,他始终没有勇气走到小黑炭的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厮扶着晏怜绪回到床上,他瘫软在薰得温暖芳香的锦衾里,颤抖地撩起素色古香缎床帐,看着小厮拨开锦帘,穿过栏杆罩,打开房门。

一丝寒气从门缝里穿进来,晏怜绪隐约听到小厮对小黑炭说了几句话,然後小厮合起房门,小黑炭没有再次发出声音,应该是离开了。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寒风铺天盖地涌来,用尽全力地拍打门扉,似乎愤怒地控诉着什麽,连固若金汤的内室也沦为狂雪暴浪里的一叶孤舟,摇摇晃晃的,彷佛下一刻就会土崩瓦解。

晏怜绪睁大眼睛看着床顶的满地绣梅竹鹦鹉,一夜无眠。

阴霾笼罩,积雪堆云,苍茫不见梅意嫣然,只依稀听见枯枝被雪花折断的单调声音。

玉鸾走到大厅里,他不住擦拭被楼月璃吻得红肿的唇角,唯恐曲雪珑看出不妥。

金兽祥烟,笙箫缓奏,叠影重纹映画堂,玉钩银烛共荧煌,彼时已是酒过三巡,曲家兄妹正站在雕花五架梁下说话,曲清淮的神态早已回复正常,正在唠唠叨叨,曲雪珑则如常地安静聆听。

玉鸾远远地看着曲清淮,他实在无法从这个看起来无比幸福的少妇身上看出一点点刚才的嗒然绝望,他心想,或许曲清淮比想像中更擅於藏起真正的情感。

压下心中所想,玉鸾轻快地走到曲雪珑身边,敛裾一礼,向曲清淮笑吟吟道:「你们在聊什麽?」

「嫂嫂……您怎麽来了?」曲清淮不自觉地瞧了曲雪珑一眼,神色有点不自然,玉鸾看得出她早已听说自己失宠的事了。

玉鸾正要回应,却听到大厅中央传来楼月璃的声音,三人同时望向楼月璃站着的位置。

「各位乡亲父老,今天大家难得共聚一首,楼某有一件事要请大家评评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月璃巡睃四周,他没有刻意提高声音,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里。

「在座很多人或许也知道我的出身,我本是朝凪人,小时候因缘际会被弘文馆校书晏大人收为下人,後来我离开晏家闯荡江湖,却听说晏家遭遇灭顶之灾,起因正是当时的文字狱,我在晏家侍候多年,知道晏大人最是忠君爱国,是不可能对圣上言出不逊的。」

「在文字狱一案中,先帝允许匿名绳愆纠谬,风闻奏事。先帝英明,免得正直之士碍於自己的安危而不敢仗义执言,没想到却成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之地。」

清箫丽鼓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外面寒吹断梗,风翻暗雪。玉鸾神色惨白,不自觉地靠着曲雪珑的手臂,他突然看了看曲雪珑,曲雪珑正幽幽地看着楼月璃。

「晏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也向来敬重晏大人,所以我开始着手调查此事。虽然当今圣上登基之後已经下了谕旨,任何人不得再把文字狱一事告到官府里,事情已成南山铁案,但我还是想把事情调查清楚,也算是对得起我的恩人。」

楼月璃微微笑着,嗓音戛玉敲冰,袍锦风流,御仙花带瑞虹绕,神态雍容华贵,宛如九天下凡的青帝花神。

玉鸾的掌心不断冒出冷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楼月璃,面前的楼月璃是如此陌生,他侃侃而谈,说的也是玉鸾听得懂的词语,但他却好像完全不明白实际的意思。

忽地,楼月璃转头凝视着曲雪珑,他的下颔骨如同下弦月般线条优美,美得残酷冷峻,曲雪珑也不闪不躲,正面迎上他的眼神。

楼月璃含笑道:「首先,我要查出当年侥幸逃过一死的晏少爷的下落,毕竟他是晏大人的独生子,我也想要好好照顾他。很可惜,我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是晏少爷已经沦为醉梦院的娼妓。」

玉鸾浑身发抖,他做梦也没想到楼月璃会当众把这件事说出来,更不知道楼月璃会否把他身体的秘密也暴露人前,他一时之间竟是动弹不得,嘴巴蠕动着却是说不出话来,根本无法阻止楼月璃。

此言一出,众人果然纷纷哗然,不断交头接耳,猜测醉梦院里的哪个男妓是原本的晏少爷。

「幸运的是,晏少爷在五年前已经被赎身,不幸的是,为他赎身的正是当年使晏家家破人亡的凶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庭小梅零落,雪欺残花,金猊烟穗绕觚棱,玉鸾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扭头看着曲雪珑,却见曲雪珑还是那副难以捉摸的神情,他依然没有看玉鸾。

楼月璃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颇有几分说书人的趣味,加上他所说的乃是不为人知的轶事,大家更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个仇人不止在文字狱里告发晏家,甚至在晏少爷死里逃生後,暗地里使计把晏少爷推进火坑里,事後却伪善地为晏少爷赎身,让晏少爷成了他的男宠,这一当就是五年了。」

不少人已经隐隐猜到晏少爷和他的仇人的身份,把目光投向玉鸾和曲雪珑。

楼月璃慢慢地走到曲雪珑面前,脚踏百花盛放,春风拂槛,姿态翩躂。他的长相极为姣丽,偏偏墨绿眼眸却是冬日湖底腐烂的水藻色泽,那种水藻遍布湖底,吸乾鱼虾的养分,生生逼死无辜的生灵,之後水藻就会一直疯狂地繁殖,直至覆盖整片湖面,让湖面全被染上那不祥的墨绿。

他的话锋一转,笑意妩媚地道:「人尽皆知曲兄从小挑起曲家的重担,在公事上心狠手辣,力保曲家的富贵荣华,在私事上又为令尊卧冰哭竹,亲自替他料理不少麻烦,把令尊的仇人逐一送往永不超生的炼狱,好让他能够高枕无忧。」

随着玉鸾的眼神愈来愈黯淡,楼月璃的眼神却愈来愈明亮,明亮得可怕—蟒蛇在夜里捕食猎物时,瞳孔也会发出这种异常的光芒。他顿了顿,轻笑道:「所以,当令尊下令清除晏家,曲兄自是不问缘由,一手策划这连环毒计——曲兄,如果我说错了,请你不吝指教。」

曲雪珑还是一直沉默,曲清淮则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神色不比玉鸾好看多少。

「鸾夫人—或者我应该把你称作晏少爷。」楼月璃继续攻讦,每个字铿锵有力,足以让在场的数百个宾客也听得一清二楚。

玉鸾脸上血色尽褪,全身由发丝至脚趾寸寸冻结成冰。他杏眼圆睁,牙关发抖,不自觉地踉跄退後几步。

多年以来,玉鸾一直隐姓埋名。除了曲雪珑之外,没有人知道玉鸾曾经是一门三状元的晏家少爷,楼月璃却当面揭穿一切,强行撕裂他的伤口,任由他如同被剥去鱼鳞的鱼儿般在烈日暴晒的沙漠上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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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阴渐翳日,断云低垂,轻烟带暝,风惊罗幕,数点梅花香倚雪窗摇落,门外满地香风。这里是幛子深处,没有点起蜡烛,一旦失去阳光,在幛子和屏风的遮掩下只剩一片幽暗,玉鸾的後方则是一面松木墙壁,床间轴里挂着几幅平庸的字画,根本没有藏身之处。

玉鸾几乎全身赤裸,却不敢穿上衣服,生怕任何声息也会对曲清淮的情绪火上浇油,只好草草地以衣衫盖着下半身,万一曲清淮真的硬闯,她也不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一屏之隔的楼月璃轻松地道:「有什麽人吗?」

玉鸾听到衣袂磨擦的声音,楼月璃应该在抱着曲清淮。

曲清淮哽咽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

楼月璃低声道:「我们上次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了,我不想今天还要跟你吵架。」?

「让我进去!」曲清淮又哭又闹,她的声音很尖锐,吵得玉鸾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夫妻俩争持不下,曲清淮的叫喊渐渐减弱为啜泣,她卑微地道:「若你真的那麽喜欢她,你……纳她为妾,我也不会反对的。」?

玉鸾陡地睁大眼睛,用力合紧掌心,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麽。

楼月璃淡淡地道:「我不会娶他,也不会纳他为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楼月璃只是在抚慰曲清淮,玉鸾却听出一点弦外之音。有些事情好像出错了,甚至是严重地出错了,但他还不知道到底错在哪里。

曲清淮立即期待地道:「真的吗?」

楼月璃轻笑道:「乖,别老是想些有的没的。你先回去大厅,待会我来找你。」

「月璃,嗯……」

之後,二人突然安静下来。

玉鸾马上竖起耳朵,只听到一阵阵暧昧的喘息声,他们必定是在深吻。?

想起顷刻之前还在狂热地吻着自己的双唇,此刻却在吻着另一女人,妒忌顿时如同星星之火在玉鸾的内心四处任意点燃,他不知何时早已抛却恐惧,眼神愈发阴狠,把衣衫抓得不成原形。

玉鸾当然知道楼月璃多麽擅长亲吻,连经验丰富如玉鸾也会被撩拨得全身发软,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恨曲清淮,因为曲清淮才是楼月璃明媒正娶的妻子,而玉鸾只是见不得天日的秘密情人—本该前来跟楼月璃摊牌,却不知怎地又一同沉沦在肉欲里的秘密情人。

但玉鸾还是恨,恨得要死。

「嗯……」曲清淮轻声娇吟,楼月璃明显把她吻得意乱情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蔓延成燎原烈火的妒意焚尽理智,玉鸾舔了舔乾燥的唇角,冷电似的视线几乎穿透屏风,嘴里却刻意发出甜腻的喘息道:「楼爷……嗯……怎麽还不回来……」

因为曾经被阉割,玉鸾那没有彻底发育的声音非常好认,但现在千娇百媚语惺憁,倒是没那麽像平日的声音。

外面的亲吻果然立即停下来,只剩下难堪的沉默。

玉鸾盯着屏风,愉悦地勾起唇角,浑然未觉他的脸容早已彻底扭曲。

楼月璃完全没有为玉鸾辩护,他向曲清淮柔声道:「回去吧。」

曲清淮竟然没有继续纠缠不清,顺从地离开暖阁。

直至听到曲清淮关门的声音,玉鸾才冷哼一声。他现在自是没有兴致继续,便悻悻然地穿上衣服,幸好雪狐大氅只是被丢到地上,没有被弄脏,勉强可以遮挡湿答答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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