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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呢?十个人眼里就有十个不同的事实。在杜阴阳和化罗剑两人眼里,这次的巅峰对决是紧张的,也是痛快淋漓的,更是惺惺相惜的。一个方才下了山门,气概豪迈,一心行侠江湖,另一个历尽沧桑,洞彻世事,正欲退隐山林。
“我说阴阳刀,你本名就叫阴阳刀?”两人随意挥洒着招式,有多少次兵器碰撞,就有多少次的对话。
“师傅赐姓杜,名好命。他认为能进阴阳刀一脉之人,便是这世上最好命之人。”阴阳刀认真地回答。
化罗剑憋着笑,一脸怪样,手上的力道更是轻了几分。
“罗兄又是用何真名?”杜阴阳手上的刀也慢了几分。
周围隐匿者看去自然是另外一个景象,刚才两人刀剑速度之快,如电光石火,一闪而过,无法辨清,现在动作之慢,肉眼都可以捕捉到刀剑的舞动轨迹。偷窥的这些人一致认为:两个“走地神仙”进入了最后的比拼,准备使出全力了。
化罗剑犹豫再三,剑也跟着慢了几分。
“罗兄如若真的视我为平生之对手,为何犹豫?”那时的阴阳刀还是个有些耿直的中年男子。
“好,告诉你又如何,只是绝不可传于江湖,否则你的‘好命’定当闹得人尽皆知。”化罗剑手上的剑快了几分,挥动过去,说道,“你听好了,我姓邓,名广财。”
一个阴阳刀一脉唯一的继承人叫杜好命,一个化罗剑法门唯一的开创者叫邓广财,这个秘密,从此以后便只剩原名邓广财的邓不漏知晓了。
杜阴阳嘴角扯动,很费力地笑了起来,他又想到几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晚自己刚睡着,就被惊慌失措的花姑摇醒。
“爷爷,爷爷,不好了,不好了,我受伤了,救救我。”花姑惊慌失措地哭着。
“什么人?敢伤我孙女。”杜阴阳直接就拔出了刀。
“爷爷,我流了好多血,莫名其妙地流了很多血,救救我,快救我。”
最后在一个医馆里,医师的老婆拉着花姑进了房间教导了几句,花姑带着几片缠着棉花的纱布走了出来,神情显得很不好意思。
医师的老婆劈头盖脸地骂了杜阴阳一顿,告知他孙女已经成人了。杜阴阳唯唯诺诺地赔着笑。也是从那以后,杜阴阳和花姑总是算着是不是又到了该买棉花的日子,从此再没和花姑挤在一个屋子里睡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杜阴阳流下了一滴眼泪,他带着对孙女命运的担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捆着晦天的血线就此散开。
晦天跪在杜阴阳的尸体前,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狂笑,很是瘆人。“终于,终于这天下再无可杀我之人!”
第二十七章 陌刀再聚首,只为避战伐
身后的百姓看着磨磨唧唧的鱼叉汉等人,发出了抗议。
几个守卫看着拥上来的百姓,脸色吓得惨白,赶紧回头朝掌管城门的守卫大吼道:“关城门!”
两名敦实的守卫缓缓推动厚实的城门,城门关闭。
小豆子奔向自己的娘亲;冷惊一扑就要去抓小豆子;鱼叉汉转身要去扯冷惊的衣服。
三人被潮涌而来的人群冲散。
这一场集会,这一场闹剧,这一场由求生欲主导的抗议,全都被远处阁楼上的八十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为了天皇。”渡边次郎喊道。
“为了天皇。”剩下七十九名东瀛杀手呼应道。
八十个黑衣人接连跃下阁楼,从四面八方快速接近人群,提刀就杀。
本就纷乱的人群被突如其来的残杀搅得更加慌乱,一时间哭天抢地,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一炷香的工夫死了上百人,城门口的人群散得一干二净,还有命的都跑回了家,闭上门窗乞求老天垂怜。
安然无恙的城门守卫神情恍惚,怎么前一刻还群情激奋的百姓下一刻就作鸟兽散,留下一地的尸体。
作恶的八十个黑衣人站在城门旁,毫无畏惧地看着城门守卫。
城楼上,一个弓箭手拉弓,十个弓箭手拉弓,百个弓箭手拉弓。
“放!”
箭矢如下雨般朝那些东瀛人落去。
渡边次郎做了个手势,黑衣人结成方阵,很有计划地抓起地上的尸体挡住了箭羽,进退有序,迅速散开,消失不见,就如吃饱喝足后又快速飞走的蝗虫一般。
一个青羽卫准备去河东报信,他刚一跃起就被一枚飞镖打中,跌落下来。
十几个伏在瓦楼上盯梢的青羽卫纷纷跃起,又如同被猎人盯上的鸟儿,相继跌落。
一个年轻稚嫩的青羽卫小腿中镖,跌进一间马棚。
一匹瘦弱的马儿驮着一个受伤的年轻青羽卫,青羽卫的青靴染成了红靴,他着急地在马背上使劲驱赶马儿。
在缘来桥前,马儿的四肢突然折断。
“快,快去节帅府,快去监军院,倭国杀手八十人潜藏城中,大开杀戒。”摔倒在地的青羽卫朝几名临时守桥的兵丁喊道。
桥上,几名守桥兵丁一个个七窍流血倒地,很诡异地死了。
年轻的青羽卫不敢再过桥,他看了看四周,只有不远处的一间小小院落大门敞开。
慌不择路之下,年轻的青羽卫朝不漏伞铺奔去。
邓奇总觉放心不下,要去酒馆看看。他翻身进了酒馆二楼的窗户,这时候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咚咚咚……”从敲门的声音和节奏判断,来人很是惊恐焦急。
邓奇开门,一个一瘸一拐的青羽卫抓住了他的双手。
晦天仰天大笑之时,一支如疾风般的长枪刺出,钉在了他的后心处。长枪刺入衣服,刺穿内甲,伤到了晦天的皮肤,但再难进分毫。
刚经过一场恶战,死里逃生的晦天真气散了,气息滞了,反应也没有那么快了。
好像料到晦天穿了内甲一般,李自良掷出的红缨长枪刚刺破他的衣服,双杨校尉四手横握一把长枪使出全力扫去,打在红缨枪的枪尾上,一次,两次,三次,一瞬之间十个横扫,好像一个拿着一把铁锤钉钉子的木匠。李自良的这杆红缨枪在两个徒弟接连不断的打击下,终于刺破了他的脊梁骨,破肚而出。
晦天艰难地转过头去看着三人。
晦天,暴卒。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灵堂外的众人不知做何感想,总之他们没有出声,只是本能地觉得接下来肯定还要发生些什么。
鱼继典走到薛兼训身旁问道:“冷惊还没出现,陌刀队……”
薛兼训很快掩饰住了惊讶的神色,说道:“鱼监军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邓奇抓着青羽卫的衣领朝越州河的对岸全力一扔,同时他自己一个助跑跃起,再借力河上乌篷船的篷顶,跳过了十丈宽的河面,躲过了几枚也不知道是乌篷船里射来的,还是如影随形的魍魉鬼魅扔来的暗镖。
“怎么走?”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萍水巷往右。”
“那里不是监军院。”
“监军院全院在给史环奔丧。我们去节帅府搬救兵。”
邓奇还是第一次到威武气派的节帅府。
两个守门将见有人背着受伤的青羽卫,没有为难,很爽快地奔进通报,没一会儿,一个跟薛兼训有些相似,比薛瑞瘦弱矮小几分,一身书卷气的儒袍贵公子小跑着过来开门。
“快进来。”薛安平四处张望,确保两人身后没有旁人。
邓奇把青羽卫扔给薛安平,薛安平双腿一屈差点没扶住。
“二公子,快派援兵!有几十倭国杀手在……”
“多谢义士!敢问哪里来?”薛安平暂时没有理会受伤的青羽卫,而是在双目浑白的邓奇眼前晃了晃手。
“不用试了,我眼睛不好,看不清。从河西来。”
“那就不送义士了。”
“不用。”
薛安平客气地请邓奇离开,邓奇巴不得马上离开,他还要回酒馆去看看郑苑清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信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