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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环追随我多年,虽有上下尊卑之别,然亦有手足兄弟之情。若非这桩案子疑点重重,怎会让贼人逍遥,让我兄弟白死?”

“鱼监军,监军院的兄弟们都当场看见了,连平头百姓都知道史副使是这两人所杀,这么多双眼睛还能骗人不成?”寻子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史环夫人感激地看了寻子一眼,情绪更加激动。

史环老母亲拉住儿媳的手,声泪俱下地说:“鱼监军,老婆子我信你。这么多年你为官清明,爱民护民,还请为我儿讨个公道。”话音未落,老人已跪倒在地。

当着众人的面,史环母亲的这一跪重如千钧。鱼继典不得不上前搀扶,给出一个承诺。

随后,一拨拨人马赶到了监军院门口。他们有的骑着高头大马,有的坐着八人抬大轿,身后的随从侍卫少则八九多则二十几人。他们是越州甚至整个浙东道身份最为显赫的权贵。

鱼继典亲自出府迎接,跟众人寒暄一番,故作悲伤地感叹史环的逝去,随后告知每个进监军院的贵客只能带一名侍卫,美其名曰:“丧事,人不宜过多。”

大家在监军院里有说有笑,商讨着明年的织造、赋税、盐政、街铺和军队给养等等。锦衣华服的数十人落座,等待一人的到来。此人不来,还不能开始丧礼。

薛兼训身着一身暗蓝色的官服,李自良穿着一套普通士卒的陈旧皮甲,与薛兼训并肩而立。

“薛帅,现在可有什么打算?”李自良一想到亲如己子的两个徒弟就被关在眼前这座阴暗的府邸内,便难压心中的怒意,缩在袖口里的拳头紧紧地攥着。

“还不知晦天在何方位,见招拆招吧。自良兄,一会儿务必克制,没有十成把握前绝不能动手。”

薛兼训和李自良带着随行的护卫大步踏上台阶,被守卫拦住。

“我的随行护卫,小兄弟还请行个方便。”薛兼训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客气地对守卫说道。

“随行护卫不得入内。”守卫冷冷地回答。

薛兼训环顾四周,不免内心一紧,监军院门前的大街上哪里还有寻常百姓走动。大门外的台阶下是越州众多权贵的几百护卫,而这些护卫的更外围,是节帅府的一众人马,足足一千全副武装的牙兵。他们半数手持长枪站立在队伍的头和尾,阵型中间的另一半人马个个手扶着腰间的唐刀,一副随时要开战的架势。

“你等在此好生候着,我和节帅大人去去就回。”李自良在大门口运足了气,声音洪亮地吼道。

“是!”牙兵队伍亦整齐地应答。

这一刻,越州处处泛着的吴侬软语被刀光剑影之气势冲撞得溃散开来。

监军院的花园里,荷叶被吼声惊吓得弯下脑袋,雨蛙纷纷跳进池里。

大堂内,主座之上的鱼继典脸色有些难看,强作镇定地跟众人寒暄着,皮笑肉不笑。

一士卒跑到正堂,禀报道:“薛节帅、李将军到!”

“将他二人引入后堂吧。”鱼继典吩咐一句,领着众权贵往后堂走去。

十步一岗卒,二十步一管事,随时准备招呼有需要的宾客,这一切的安排似乎太过殷勤了。

可越是如此,越让薛兼训心生怀疑,心下提防。他很想知道,鱼继典能这样游刃有余、有恃无恐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廊道之中,薛兼训发现沿途的一个年轻岗卒看向自己时流露出一丝紧张神色。他仔细琢磨,这些人平日里习惯了站岗,对路过的人物一般不会过多关注,眼神也大多漠然。今天已经有数人眼神不停地飘向自己,自己的目光迎上时他们又闪躲开来,还有一人居然还朝上瞟了一眼。这个发生在瞬间的细节被薛兼训注意到了,他故意趁那兵卒偷偷观察自己时,也好似无意地朝上一瞟,那岗卒的脸上便有了些许紧张的神色。薛兼训怀疑这瓦顶上有伏兵,便多留了个心眼,准备一会儿诈一诈鱼继典。

后堂之中,史环的家眷和管家、奴仆十几人披麻戴孝,跪在史环的棺材前。棺盖严严实实地合上了,但是从大小来看,里面的陪葬器皿、金银财宝也是不少。

不早不晚,薛兼训和李自良刚入正门之时,小卒就把精神萎靡、披头散发的杨冲、杨于从侧门带入了后堂。

鱼继典假意没有去看进来的薛兼训和李自良,而是走到两位校尉的身后,抬脚踢在了他们的膝盖后窝眼上,两人腿一软,跪了下来。

“鱼继典!”李自良愤怒地呵斥道。

薛兼训挡在李自良身前,小声地说道:“自良兄,少安毋躁,先看看这条滑头鱼打的什么算盘。”

鱼继典装作才看到薛兼训的样子,假意笑着迎上前,作揖行礼,大小权贵也紧随其后。

“鱼继典,你什么意思?”李自良凑近小声地质问道。

“李将军少安毋躁,我猜倭国的几个杀手也混在人群里,不如等一会儿晦天作法时静观其变。”鱼继典悄悄说道。

李自良诧异地看向薛兼训。

薛兼训斜眼打量着鱼继典,心想着这个惯于见风使舵的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目光游离地和众人打着招呼,脑海里回忆勾勒着从监军院的门口到长廊步道,直至这布置成灵堂别院的所有细节。

“鱼监军在廊道的瓦顶之上放了那么多干货腊肉,我看这阴天不见太阳,怎么不让人取下来改日再晒?”

说完,鱼继典一副恭敬的模样,向前半步凑近薛兼训,小声地说道:“本官记得薛家大公子最喜腊月的干肉。不知今岁入寒时,大公子还能不能吃得上?”

鱼继典一把抓住薛兼训的手腕,假意扶住,再次开口:“有薛节帅前来送行,相信史环九泉之下定甚感欣慰。”

“薛瑞可在鱼监军手上?”

“可以在,也可以不在。”

薛兼训定了定神,一个浸润于权谋心术半辈子的文儒之臣岂是此等小伎俩可以击倒的?当他听到大儿子的消息时,心下掀起滔天巨浪,但是表面上仍然风平浪静,神色镇定。他知道只有心绪沉静才能步步为营,也才有机会安然地渡过今日的险境。

薛兼训转身绕过鱼继典,对史环的家眷表示慰问,史环夫人一脸怒容地回应。他又和越州的大小权贵们寒暄了起来,在经过千色院的大掌柜王界静和青羽卫司尉叶飘身旁时,不晓得与两人耳语了什么,两人也是一脸郑重之色,频频点头。

鱼继典在一旁看着,却并不担心。他对自己的筹谋有十足的信心。

稍稍寒暄过后,祭拜仪式开始。毕竟今日名义上的主角是那个躺在黑檀棺材里的死人。

在场的人一个个上前祭拜,有的对着棺木貌似悲伤地哭泣两声;一些平日里攀附于史环的人也只是稍有惋惜之色,而更多的是在思虑鱼继典是否能成为下一棵靠得住的大树,又如何在这棵大树下讨得一席之地。

千色院的王界静带女护卫上前祭拜时,泪眼婆娑,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几度欲要滑落,又缩了回去,让一旁的人看了都暗暗着急。

披麻戴孝、跪在一旁的史夫人瞧去,立刻止住了啜泣。

史环在地方大员之中也算可怜之人,暗中花重金收了升平坊的一些产业,最主要的目的是去偷腥时有人替他打掩护,莫要叫家中悍妻知晓。

王界静姿色上乘,又将千色院这个庞大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史夫人本就对这样一个女子的到来感到别扭,此时再看她这副模样,也不知是疑心驱使着妒忌心,还是妒忌心催化了疑心,她当场就发作起来,活脱脱一个市井悍妇。“王掌柜,你往哪儿靠?干脆让你躺进棺材去陪我夫君可好?”

王界静擦拭着眼角,偷偷地瞟了一眼薛兼训所在的方向,带着哭腔朝史夫人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史大人平日对小女的千色院多有照拂,且常来院中与小女共饮几杯薄酒,还关心小女的婚嫁大事。小女想到日后只能独自饮酒,便好生难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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