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金阶下,第五根盘龙柱刚染上新血,铁锈气息在殿内弥漫开来,李尚书花白的头颅在金砖上叩出闷响,额间迸溅的血珠将象牙笏板上“弑君逼宫,位之不正”的篆刻浸成朱砂拓印,愈显触目惊心。
“好,好得很!”新帝抚掌大笑,震得殿顶金瓦簌簌作响,他踏着满地血珠顺级而下。“朕正愁没理由去除你们这些冥顽不灵的老顽固,李尚书这头可谓是磕得极妙啊。”扬笑的唇间,森白犬齿如新月临照,眼尾薄红随着陈观澜的笑意轻晃,秾艳无双的皮囊下竟藏着令人胆寒彻骨的阴冷。
“来人,把这‘赤胆忠心’送去太医院———”新帝的龙纹皂靴碾碎浸血的象牙笏板,裂帛般的声响似令玉台旁的博山香炉都屏住了呼吸。“用百年老参吊着口气,明日辰时接着磕。”陈观澜仰首扫视着已然鸦雀无声的朝堂,仿若在说风月闲话般,悠悠道,“诸位卿家大可效仿李尚书这铮铮铁骨,且看今日这血,能不能漫过宫阙。”
鎏金穹顶垂落的琉璃吊灯忽明忽暗,满朝文武的倒影被揉碎在蟠龙金砖上,让这无形的威压愈令人窒息。“禀陛下!”一名铁甲军疾步进殿时,玄铁面具下已渗出冷汗,“废太子余孽啸集太庙,叫嚣着您有悖人伦,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要杀进来。”
新帝闻言神色未改,只是踱步坐回龙椅,雕龙金鳞硌着手掌,指节轻叩扶手的声响,在寂静一片的朝堂上仿若是催魂丧钟,他自喃道,“阶下囚的犬吠,竟比主人本身更嘹亮。”
陈观澜广袖拂过御案上以血代墨的禅位诏书,“你带人清理了便是。”此时他幽深的目光恍若一把铁钩,牢牢锁住金阶上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殷红刺目,却胜似是新嫁娘大喜时的凤冠霞帔。
申时,日影西斜穿过雕花木窗,锦棠宫的苏合脂香裹着沉水熏烟在帘幔间游弋。新帝半卧在贵妃榻上,眯起双眼,鸦青睫羽在眼下投出细刃般的阴翳,羊脂烟枪抵着陈观澜的唇,猩红烟晕在烟枪间明明灭灭,恰如他眼底涌动的暗潮。
自梁上垂落的锁链泛着森森冷光,末端的玄铁枷锁牢牢锁住废太子的脖颈。“阿玉,瞧瞧你如今的处境。”陈观澜忽然倾身向前,头顶十二旒玉珠扫过陈锵玉鼻尖,珠珠相撞里混着他低哑的笑,“你的那些部下,当真是忠心不二,竟还能在太庙集结,妄图兴兵谋逆。”那柄羊脂烟枪慢条斯理地挑起对方散落的一缕青丝,袅袅烟雾自他口中缓缓吐出,化作游蛇般爬上了废太子的脸庞。
“咳咳……”陈锵玉紧蹙着眉,喉间呛出断续的咳音,脖间锁链泛出声声脆响,“若论谋逆之罪,皇兄才是开此先河者罢,我那些部下实在难妄皇兄项背。皇兄这般作态,倒像是被朝臣的唇枪舌剑逼急了前来寻慰藉。”
陈观澜的舌尖沿着陈锵玉的唇际游移,湿热的红舌蛇行过他的人中凹陷,他偏头欲躲,却被金丝绣龙的宽袖困在方寸之间,继续在陈锵玉的紧绷唇线中落下蜿蜒水痕。他内腔的玉白齿关在战栗中颤成一座危城,新帝刻意放缓的吐息略过他的鼻翼。
“当真是……不知死活。”尾音在唇齿厮磨间恍然化作热浪,令人分不清是在嘲弄太子余党飞蛾扑火的愚忠,还是讥讽此刻被抵在贵妃椅榻间的陈锵玉。
尽管有软垫遮挡,椅背却还是硌的脊椎传来阵阵钝痛,却远不及在陈锵玉唇间游走的折磨令他惊心。新帝终于放过他,起身去屏风后换衣,徒留陈锵玉在贵妃椅榻上独自喘息。
陈锵玉的指腹反复描摹着织金软垫上的绣花轮廓,屏风后传来玉带扣碰撞的轻响。自陈观澜以一杯鸠酒倾入先帝喉舌后,他便成了陈观澜押在锦棠宫的笼中雀———留他性命,是为了证明新帝连前朝太子的咽喉都能从容掌控、给朝堂立威,还是因长公主始终裹在废宫那场经年未愈的大雪当中、旧情难舍?
汤池氤氲的水雾在深思当中结成蛛网,层层密茧逐渐将他淹没,彼时咬破长公主唇瓣的血腥味似乎还黏在喉腔,陈锵玉无意识地抚上耳垂处的齿痕,暗红痂皮下蛰伏着陈观澜近乎疯魔的欲念。
“……想要我?”他讽笑一声,无声翕动着嘴唇,“既要扮痴情种,何不再演得像些……”但倘若新帝真的如他所想,那这镣铐究竟是待在谁的脖间作缚,还尚未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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