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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丛笙向头顶的虚无处看了一眼，擡腿往一号那边迈进，空中瞬间有了反应，喝令道：“江津，带他走。”
“七号！”一号认出这声音的主人，激动地坐起来，“你没消失啊，不过怎麽…在上面？”
七号难得没有回应一号，只督促道：“江津。”
“走，一号，咱们走。”
江津伸胳膊一捞，把一号扛在肩上。他故意走着曲线，用大臂撞开祈丛笙，以此宣洩自己的不满。
祈丛笙被撞的一个趔趄，侧身站着，对江津说：“你真要这样带他走吗？做错事的是我，受害的却是他。”
江津抿了抿唇，倔强道：“别他妈怪老子，你们才是最大的罪人。”
“我们？你是指德尔塔计划的成员？”祈丛笙指指江津胸前的挂牌，“安保四号，你也是我们的一份子。”
江津气得一噎，转过身闷头就走。
祈丛笙见没招了，索性坦白道：“七号是深网生命。”
一号先是一愣，紧接着剧烈地挣扎起来。江津被迫把他放到地上，一号锁着眉头，向祈丛笙再次确认道：“什麽？”
“七号是你义肢觉醒出来的意识，现在的他应该是二次觉醒，获得了入侵其他机械系统的能力。”
“义肢…觉醒……”一号下意识捂住右臂，一股迟到的惧意渗出毛孔，他的眼神在空中乱飞，但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天吶，七号，我不知道你在里面。差一点…差一点我们就分开了……”
七号说：“是我没有给你讲。”
一号问：“你为什麽不说呢？”
七号说：“因为我跟你的理想相沖突。”
一号沉默下来，突然到来的大量信息似乎在此刻才在脑海中彙聚，形成一条可悲的逻辑链。
救世主是要消灭深网生命的，这点所有人都清楚。七号在已知这点的情况下还选择对一号隐瞒自己的身份，无非是做了牺牲自己成就一号的準备。
很多很多情绪一窝蜂涌进了一号的脑子，爱，愤怒，凄惨，惊慌失措。
一号失笑一声。
好啊，都自作聪明的瞒着吧！等到真把深网的王杀死的那天，你就忽然人间蒸发，丢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吧！
一号猛地低头，豆大泪滴砸下来，他哽咽着，一字一顿，“果然，我是不配得到爱的。”
江津不敢吭声，祈丛笙不敢吭声，七号也不敢吭声。
诡异的平静在手术室中蔓延，直到一号颤抖的肩膀放平，脱力般自然垂下去，七号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什麽——刚刚那些暴风雨一样的情绪全部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尘埃落定后的无力感。他问：
“你就要放弃我了吗？”
一号轻轻叹了一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口气而离开了，“不是放弃，没有放弃…我只是不想亲手杀了你。”
不等七号再出声，一号转向祈丛笙，“如果我换了义肢，他能继续活着吗？”
“完全可以。”祈丛笙语气上扬，不禁激动道，“尤其现在义肢发生了二次觉醒，七号的意识应该可以转移到任何一个机器上。”
一号点了点头，“那就做手术吧。”
七号尝试挽留道：“你不想当救世主了吗？”
“下一个义肢或许也可以觉醒出机械意识，救世的计划会被拖慢，但不会失败。”一号说，“我牺牲下一个伴生意识，不牺牲你。”
“那你自己呢？”
“我的道路尽头只有死亡。”
一号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显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恍惚和忧郁。他没有再低头，反而看向上空。面无表情，泪珠毫无征兆地一串串滚落。
七号受不了这样的目光，痛苦道：“…我宁可你现在死，也不愿看着你这样活着。”
“无论我如何，你要好好活着。”一号缓慢但坚定地躺上了手术台。
医生和麻醉师还没摸清楚事态，试探性看向祈丛笙，祈丛笙嘴巴努了努，“听一号的。”
“没有批準文件，我看谁敢私自动刀！”
江津一声怒喝，医生吓个哆嗦，看向祈丛笙。
“安保四号，不要胡闹了。”祈丛笙仿佛忽然有了底气，一字一顿道，“一号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该清楚，在计划中他们的态度比他们的能力更重要。硬生生留下七号，只会成为救世任务的阻碍。”
这道理江津能不懂吗？可他就是他妈的气不过——这老贼，这自私的老贼！好好的一号和七号，竟然就这样被他搅和黄了！
江津越想越气，越想越急，他执拗地盯着祈丛笙，双眼发红，突然上前拽住一号，不管不顾向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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