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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江津站定在走廊,被同事团团围住,沸沸扬扬地关怀,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用死了,只呆愣愣地站着。研究员三号搓搓手给了他一巴掌,把他脸上那怪异的微笑拍走。
江津指着自己,“我活啦?”
“嗯,活啦!”研究员三号一脸嫌弃,被江津逗得向外哈气,“瞧你那惜命样。”
江津揉揉脸,嘿嘿傻乐,“接下来该怎麽做,诶,那些设备什麽的是不是都给关在里面了?”
“是,”祈丛笙点头,“只能用最原始的监听方法了。”
他一个眼神给出去,衆人纷纷缓步靠近,由下至上头挨着头,耳朵紧紧贴上门缝。
“稍等一下。”
这是江津听到的从里面传来的第一句话。
“门上长出了几个人头,用我去处理一下吗?”
这是第二句话。
江津吓得一激灵,正準备把脑袋缩回去,又听见同样稚嫩的童声说:
“没关系的。”
“好吧。你不在意的话,我其实也无所谓。比起他们,你才是最重要的。”
七号与一号虽然共用一个声带,七号的嗓音却天然带着一丝冷意,很好分辩。
“给。”他说。
“这是什麽?”一号问。
“一个戒指,为你準备的。”
“哇!是玻璃——你拿装营养液的试管瓶磨出来的吗?”
“嗯。”七号顿了顿,“别嫌弃,等出去后我给你送更好的。”
“怎麽会嫌弃,这已经足够好啦!”一号话音里染上笑意,歪歪头,“不过,什麽出去不出去的?”
七号斟酌着措辞,“这个世界很大,很丰富。这里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实验室,他们把你关在这,日複一日重複着无聊的生活。你还没见过外面的光景,有没有想过走出去呢?出去了也许会更好玩。”
一号有些不太理解,“玩?但我不该玩。”
“…我就猜到你会这麽说。”七号轻叹一声,“他们一直在给你洗脑,让你心里只想着拯救世界,可凭什麽呢?你又不欠谁,救世这重担没道理落在你肩上。他们利用你的单纯,趁你还不了解这个世界就草草给你颁布了人生目标,哼,这群道貌岸然的科学家跟那些坑蒙拐骗的卑鄙小人有什麽两样?我不一样,他们控制不了我,外面世界的享乐与阴暗面我都见过,说实话,这逼世界实在没什麽值得救的,不如听我的,去好好活一遭,看看花,看看海。有我在,我保证把以前你少的爱全部补上来。”
一号听得一愣一愣,“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会爱我吗?”
七号的语气依然僵硬,僵硬又真诚,他说:“没人比我更爱你了。”
哪有一上来就表白的。
真是笨,江津在门外腹诽,老子给你讲的爱情故事都白讲了,掏心窝子的话都喂了狗了。
一号声音更低,一副好没底气的样子,“那麽,你会爱我多久呢?”
七号想了想,“我不会死,所以我永远爱你。”
一号犹豫了。
他一直被教育去爱这个世界,但有些时候,他同样渴望被别人分毫不差地爱回来,这样明晃晃的爱意比那些从未见过的遥远的花啊海啊更吸引人。
一号谨小慎微确认道:“你算是什麽类型的存在?这样问可能有些唐突了,不过我好像还没学到,不知道相关的定义。”
七号突然感到庆幸。一号一直被困在这里,世界观还没建立完善,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成为他认知中正常的一部分。他振振有词地介绍:
“我就是你。”
“我?”
“是呀,我是你,所以我们共用一个身体也没什麽奇怪的吧。”
一号果然接受,皱眉想了想,“我之前是不是太霸道了?好像我一直在用这幅身体,都没给你留什麽时间。”
“不会,我会在你睡觉的时候出来。”
一号稍微释怀,说:“那现在我们一起醒着,该怎麽分呢?”
七号顿了顿,“这样,你占左半边,我占右半边。”
“但是我的…”一号中途改口,“我们的右臂,义肢衔接处还在流血,你可能会疼。”
“不碍事,交给我吧。”七号毫无波澜攥了攥右拳,道,“要试着走路吗?”
“好啊。”
“一、二、三…走!”
一声重重地脚步声响起,紧跟着咯咯咯的笑声。
“成功了诶!”一号兴奋道。
七号声音里也染上了点生动的感觉,笑着接话:“嗯,下一步轮到我了。”
咚——
咚——
咚——
脚步声像凯旋歌中的鼓点,络绎不绝,响彻屋内。共用的身躯机械地走动,看起来好笨好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