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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托着腮,兴致勃勃,眼里闪红光,“说呀,继续说呀。”
“不行,这是要循序渐进的,你先悟悟前面的吧——”
“好嘛,”七号心里了然,“吊着我胃口呗。”
江津只摆手,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之后的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务工人员赶来接管后,江津默默离场。
检修员在七号的注视下心惊胆战地把栅栏补好,又加固了几倍,安上了高敏感度警报器。这才重新昂首挺胸,仿佛刚刚的惊惧从未傍身,毫不怯场地离开。
七号轻笑一声,仰面躺下,撤退。
一号重新醒来后,只觉得自己刚刚睡得太死,死到有些头昏脑胀。定睛一看,面前横七竖八钉着几十条新的栏杆,但是周围没人,他也不知道能问谁,只好默默消化这事实。
一号目光蹭着地面,有些落寞。
一天中总有这样几个瞬间,七号想从他体内涌出来抱会儿他。
第二天,江津巡逻时碰见了一号,他一声不吭,缩着身子,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分别了。等工作流程结束后,江津再回到那个软禁室,那人眼睛已经红了。
七号翘首以盼。
每次见到一号或七号,江津都要感叹,为什麽这样迥然不同的存在会挤在同一副身躯里——这到底算什麽,穿同一条裤子,看同一片栏杆,用同一个胃。
七号告诉江津,这加固的屁都不是,他照样一拳就能给折了。
江津吓了一跳,伸胳膊进去拦,胳肢窝被栏杆卡住,冰得他瑟缩一下,“爷,七爷,你可别。”
七号把江津的手拨拉出去,“我知道,打破了他们又要来修,嗡嗡嗡,吵的烦。一个个惊恐着脸,见到我就像见到了什麽天杀的洪水猛兽。”
江津心下稍安,有意引导:“你跟他们说呗,说你不随便打人。”
“懒得开口。我怕刚出声他们就被吓得一哆嗦,惶惶跑走,最后又换一波人继续烦。”七号盘坐在地,“另一个,你也说过,我不太懂你们人类的交流技巧,万一词不达意,岂不是要耽误更久。”
江津靠着栅栏坐下,哈哈一笑,“别把交流当成一种技能,把它当成天性。把交流当作一门技能之后,说什麽真诚的东西都会觉得尴尬。”
他把袖子挽到手肘上方,“原以为还是说话的技巧没有到位,最终忽发觉,或许有的人本就是脆弱到不适合示人的。”
“哦。”七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问,“所以你当时向妙音表白了吗?”
江津沉默了一阵,回忆不用这麽长的时间,他大概还出神想了其他东西。七号耐心地等,等到江津小声说:
“没有。”
“为什麽不说呢?”
“不知道,”江津眨眨眼,“可能是因为胆小吧。”
七号觉得奇怪,“你不说喜欢,但又老缠着她。”
江津烦躁地抓一把头发,“啧…人各有命,但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嘛。”
七号探头,“所以你不是幸福的?”
“只是还不够。”
七号似懂非懂,思考一会儿,最终确信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了,你想要幸福,很多幸福。”
江津长叹一声,叹完气就开始笑,轻轻地笑,眼角扯出两三道褶子,“想要什麽不知道,但活久了之后,知道了一大堆不想要的。”
七号无奈扁嘴,“好吧,我连不想要什麽都不知道。”
“你年轻嘛。”江津安慰道。
“他也年轻。”七号自顾自问,“他会想要什麽,又不想要什麽?”
“他?一号?”
“对。”
“不清楚诶。”江津对一号的印象很浅,不过是一个被实验室圈养起来都单纯小可怜,“你平时多找他聊聊天就知道了。”
“我们还没见过面。”
江津一愣,“他不知道你的存在?”
“目前不知道。”
“怎麽会,我看其他共生的意识都能相互察觉,虽然有的关系不好…那都是后话了。”
“我没敢在他醒的时候上线,那样会吓到他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开始乱动,只有知觉而失去了控制权,像被关在只有身子一样大小的牢笼里。”七号笑道,“和你一样,我也胆小。”
七号撑着下巴,“唔…这倒是说得通,他也胆小,我继承了他的性格。”
江津“哦”了一声,“所以现在你上线是什麽情况?”
“他睡了。”
江津看一眼表,“嘿,休息得还怪早的,这才十点多。”
七号放松向后仰,双臂伸直撑地,眯起眼睛,像躺在草坪上晒太阳一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