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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蓝白三色的光从顶部盘旋的光管中向下发散,隐秘的地下丛林生机盎然。
祈夭以前见过的所有植物加在一起也赶不及这里。
一袭白衣掩在层层绿叶后,单手拎着洒水壶,斟酒一样浇进土里,水流激蕩起清幽的芬芳。他断断续续哼着小曲,吟诗似的。随着造访者的脚步声渐近,水流声一顿,哼声也随之消失,庄司霖川拂开眼前的芭蕉叶,隔空与妙音对视。
“什麽事?”他问。
“先生,我想给无主地新增个驻守者。”
芭蕉叶被放下,在空中轻轻颤动,“还没到时候,无主地管理层不缺人。”
“是,明白了。”妙音在被拒后依然尊敬,拍拍祈夭的背,“走吧。”
祈夭突然出声:“庄司先生。”
妙音眉毛一竖,犀利的眼神射向祈夭, “别再多嘴,我之后给你想办法。”
祈夭自顾自道:“个人简历过了的话,二轮面试是直接来找您吗?”
白衣一顿,水壶磕到地上,发出“嘭”的声音。庄司霖川快步走来,他身形如鬼魅,瘦削得过分,像只有一副骨架撑着飘飘长衣。他的长相也贴近植物,柳叶眉桃花眼,此刻眉飞色舞,薄唇微张,一副惊喜的样子,“是你!”
他好不客气地牵起祈夭机械右手,一个关节挨着一个关节抚摸,“是你,不会错的,确实是你……”
祈夭没抽手出来,稍微有些意外。
世人都说庄司先生是人间惆怅客,外面披着俊俏人的模样,内里的灵魂比花草还无情。如今一见,瞬间就把世间的流言都推翻了。
祈夭向妙音投去试探的目光,妙音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蹙眉凝重地瞪着回去,俨然认定是他把先生带阴沟里了。
庄司霖川终于从惊喜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问:“是你想留人?”
祈夭点头认下,“一个朋友。”
“可以。”
答应得好快,他甚至没问是谁。
祈夭目光微移,等着先生后话。
出人意料地,庄司霖川没提出什麽过分的要求,语气也温柔,“我待会儿给你看个超梦,如果在那之后你依然想留住你那位朋友,我会全力支持。”
祈夭有些紧张,“什麽超梦?”
庄司先生的目光终于从祈夭身上离开,望向一旁,“妙音,他留在我这,你先去忙吧。”
妙音表情複杂,沉重应下,“好的。”
等她乘电梯离开后,庄司霖川才继续说:“是江津死前的最后一段超梦记录。”
“这超梦本来是该由妙音编辑,但她当时精神有点崩溃,就由我代劳了。”庄司霖川说,“时至今日她依然没看过那超梦,所以她认不出你。”
“我?”祈夭指了指自己。
“你。”
“您的意思是,我和江津以前就认识?”
“是的。”庄司先生说,“你们在无主地里再见过吧?真是巧,不过都是江津在给隐鱼主办事,能再见倒也不无道理。”
祈夭越听越混乱,“他没跟我说过以前见过我。”
“你在无主地里没有C级标,也没有任何义肢,加上你们确实很多年没见了,你长大了很多,没认出来才正常。”
庄司霖川把手比在腰间,从胸膛处闷出丝丝笑意,“你在他记忆里就这麽丁点高,小豆包。”
他把祈夭带到电梯门前,“不用急,我知道你忘记了很多事,这段超梦或许能给你一点啓发。”
两人登上电梯,白光照在身上,衬得他们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而是在世间飘蕩的灵魂。
祈夭抿唇,“在那之前,我能问些事吗?”
“当然。”庄司先生说,“对你,我知无不言。”
电梯下行,祈夭觉得一群蝴蝶正在自己肚子里乱撞,“无主地的意义何在,为什麽您刚刚说没到时候?”
庄司先生垂下眸子,睫毛在眼底打出浓重的阴影,“无主地是人类最后的退路,‘时候’自然指人类殆尽之时,虽然现在的社会也不安定,但距离灭绝还有一定距离。quot
祈夭艰难地消化着新词,“退路…殆尽……”
“慢慢来,我们不赶时间。”
电梯最终停在B18,庄司霖川提示道:“关闭你身上一切的电子通讯设备。”
B18楼没什麽特殊的,普通的满载的货架,普通的空蕩的沙发。庄司一扬手,金灿光芒照亮房间每个角落,两个细瘦的黑影映在地上。
庄司霖川盘坐在长款沙发上,向祈夭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单人沙发,“坐。”
“你觉得这个世界带给我们了什麽?”
“…生存空间?”
“我的意思是区别于其他物种的地方。”庄司霖川没打算纠结于此,直言道,“客观上讲,历史与思想是世界送给人类的礼物。” ', ' ')